“龙升先生？”杨靖小跑至背后，轻声喊道，那小曲正哼到起兴部分，老人立刻急转直下沉，收尾，一气呵成并且毫无违和感，让人不禁耳目一新。
“嘿哟，你认得我？看来我这个老头还挺受欢迎？”老人并未因为是陌生人而过度戒备，严肃，颇为自负的玩笑，反倒让气氛松弛且亲和。
“龙升先生，听说，你对天狗一族有所了解？”杨靖直奔主题，但比较含蓄，“什么？”龙升眯眼，依旧微笑。
“听说你了解天狗一族，我想……”杨靖早已酝酿好几遍的说辞刚起头就被打断。
龙升微笑不减，但眯起的眼缝里已覆上寒霜，哼声不大，却毫无温度，“那不过是我自编的童话。”
“我……”
“当时不过是编出来哄孩子，这么大的人了你也信？”龙升依旧在笑，却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压抑，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把杨靖晾在原地。
杨靖自觉受到冒犯，却实在想不出来他干了什么出格的事，为什么龙升反应会那么大？
“难道……真的只是坊间传闻？”杨靖有些自我怀疑，“可能我们正好撞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吧……”冥鞘道，“要不我们准备点礼物晚点去？哦对！我们求人耶！哪有空手求人的？老太不是说龙升喜欢收集奇特石头，在找晶化骨髓吗？我们去找点。”
“唉，也只能这样了……”
杨靖穿过名椎滩，前往八酿岛。朝着那可见的巨大威严，而不甚清晰的白骨走去。传闻魔神战争时期，蛇之魔神奥罗巴斯被雷电将军斩杀于此，尸身化骨，神罚一刀的余威劈出了无想刃狭间，雷电将军最强的招式以此家喻户晓。
梨花换雪，千百年过去了，不化的白骨威严不减，而这些晶化骨髓，便是这尊悲情魔神最后的馈赠，亦或是无法消弥的遗憾吧。
“这就真的奇了怪了……”杨静一路走来，连渣子都没看见，反倒被绊了一跤。他骂骂咧咧的回头，却被那石头的色泽给惊住了。
挖出来发现那赤红的晶石竟有两个巴掌大小，“确实好看，但并不是稀罕物，一般是调色用的矿石材料。”冥鞘漫不经心，“不过看着透光度和大小，也算是上品了。”
意外收获，尽管不大，但终归聊胜于无。
杨静走到脚软，才终于发现一处小矿洞。
不管怎么说进去凑凑运气。卧龙凤雏一拍即合。矿洞确实小，杨静这一米八八的身高垫个脚头发就会碰到洞顶。洞中零星插着火把，昏暗难见，四处皆是开采的痕迹。洞蜿蜒而曲折，大概走到山中央空间才豁然开朗。
临近洞口，杨靖神色一凝！他马上贴墙停下，收敛气息，在角落处偷看。
那片空间大约有一个客厅大小，空地中央是一个反应炉，炉子嗡嗡震颤，不断飘出焦糊血腥的味道，这里有五个人，四个是愚人众成员，而看到最后一个——那竟然是龙升！
“真是无聊的工作！”火枪兵往炉中丢入一团晶化骨髓，烦躁地说，“唉，好几天都是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披着红色风衣的债务处理人扶额摇头。
“那人怎么办？”雷锤指着一言不发的龙升问，“克拉斯，你说……”雷锤刚说到一半就无语地闭嘴了，用冰枪的胖子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不知是不是巧合，雷锤刚喊了他一声，那胖子居然打起震天的呼噜。
“让他睡那该死的觉吧。”债务处理人道，“至于那个人吧，还用问吗？”
债务处理人说完拿起双刀走过来。
在这里杀死一个平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咦？”债务处理人举起刀，刀身映出身后的一团黑色，还未等他反应，忽而一阵天旋地转，伴随他意识的只有一声慌乱的“敌袭！”
火枪兵刚要举枪，冷不丁一把黑刀从旁边飞来，耳畔风声响过，黑刀斜劈入火枪兵的头部。“谁！”雷锤举起大铁锤自地上跳起，“什么，发生……”胖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克拉斯快……”
躲开二字脱口之前，黑色人影已如幽灵，上前收割掉他的生命。
“啊！和你拼了！”雷锤嘶吼着砸向影子，郑重其人，却没有爆浆的血。他惊惧地感到，就在身侧有人淡漠地注视他。
黑刀划过，战斗落幕。
龙升双眼本已死水无波，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反应过来，这时候那炉子的颤动逐渐加强，频率渐快的低沉声让心一起不安。
“坏了！没人往里面加材料，要爆了！”冥鞘道，杨靖大惊，拽起还在龙升就往外跑。
“慢点慢点！”龙升大喊，上气不接下气，杨靖一拍脑袋，忘了他终究是个老人。炉子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再晚些就来不及了！杨靖牙一咬，翻手掏出两张长方形白纸。
“咦！这是……”龙升面色惊讶地低吟，杨靖把两张纸贴在他腿上，拉起他继续跑。老人的速度立刻提上一个档次，跟着杨靖毫不费力。
漆黑渐退，光亮越来越近，他们终于是在爆炸的同时跑出了洞。余威扫荡，抖落的碎石很快掩埋洞口。
龙升这才扶着腰，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喘气。
杨靖在旁边静静等着。
直到气息平复，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你……”
“抱歉先生！”
两人不约而同地道，但杨靖抱拳的样子让龙升愣住了。
“之前若有冒犯我并不知情，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会注意。”
“呵呵……”龙升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什么冒犯，只是之前想起不会的事情，没忍住……”龙升说到这里，反而像小孩子般不好意思。
“对不起……”
“诶诶，要道歉也该是我。”龙升拜拜手，沉默片刻道，“你打听天狗族做什么？”
“我听说天狗一族精通符咒，所以想去请教下。”
“你还需要去请教？”龙升表情古怪，“现在流传的符咒没有那么复杂，因为画不出来那么复杂的。况且你用的只是普通的纸，都能达到如此的效果，已经是天才了，还需要请教？”
“不是啊……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就用的普通的纸，用的墨水也是随便调的，这样效果大打折扣，所以我想去学学墨水的配方和调制还有……一些画的时候的技巧。”
“你来的时候那个流传的童话你听了吗？”龙升忽然岔开话题，在衣包里摸索。
“嗯……听过。”
“呵呵……那终归是个童话而已，童话自然是美好的。”龙升点起一根旱烟，悠闲地抽一口，在升腾，飘渺的烟雾中，眼光变得追忆。
“这个童话的原型可没有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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