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袅袅晨雾中隐隐现出一座亭子,亭中一女子静坐着白衣,羡羡素手,面上有纱巾遮住面容,不知其容颜,亭中正中央放置着古朴大气的檀木圆桌,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摆放的古琴上翻转跳跃,应和着潺潺流水般悦耳之音倾泻而出。
“铮”一弦发出破帛的争鸣,湖水上掠过的沙鸥摇摇摆摆地在水面留下层层涟漪。
她怔怔看着那一圈圈扩大的水纹,蹙起了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身后的亭柱旁出现一抹淡黄,形似鬼魅。
莺儿小姐,这琴声顿停,想是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假山后传出了声音
刘管家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随着声音恍惚出现了一个人影,淡黄色的身影闪到了白衣女子的身后,拂过她的肩膀,笑嘻嘻
莺儿小姐,听着声音,像是刘管家呢。
白衣女子叹着气抽出了自己小丫鬟手中的把玩的头发。
苏墨笙莺儿,不要胡闹,那是刘大总管。
宛若空灵的声音从亭子传出,她抚开了周身的雾气,莲步微移到了刘总管面前,抽出了自己随身的手帕,递给刘总管。
苏墨笙刘总管,婢子顽劣,您不要见怪,墨笙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刘总管忙忙摆手
刘管家不妨碍,不妨碍,老奴今日是有事找公主殿下。
说着将苏墨笙递来的手帕推了回去
苏墨笙什么事?
刘管家陛下有旨宣公主殿下您进尚书房。
苏墨笙尚书房?不是自从先帝起便言明尚书房乃议事场所,女子不得进吗?
刘管家这……老奴也不知啊……
苏墨笙无妨,刘总管带路便是。
苏墨笙收起手帕并示意莺儿留守,自己前去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便离了静心亭,前往上书房去了。
刘管家公主殿下,前面就是了
总管装模作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刘管家陛下只召见了公主殿下一人,老奴告辞了。
苏墨笙刘总管只管走好。
苏墨笙向刘总管福了福身,并掏出了袖中的一锭银子
苏墨笙辛苦刘总管了。
刘总管见了银子不作声色地收在了自己袖中
刘管家即是陛下吩咐老奴的,老奴自当尽力而为,公主殿下客气了。
上书房内,明黄色席卷了整个大殿,显得中央的猩红色地毯与众不同,红毯两边各有一个狴犴在吞云吐雾,殿内升起一股龙涎香,醉魂迷骨。
苏墨笙拜倒在大殿的红毯上,向上方恭敬地叩首。
苏墨笙臣女苏墨笙参见父皇。
桌案上的男子似乎才意识到大殿中陌生人的闯入,他见到是苏墨笙,忙忙绕过桌案扶起苏墨笙
皇帝笙儿,你近些日子可是有有了新的兴趣,连父皇这里都被你冷落了三分。
苏墨笙父皇,臣女怎敢
苏墨笙借着他的力道,撑起身子
苏墨笙臣女只不过这几日在琴谱上偶有小成,不想惊扰到父皇而已。
年迈的男人眼里闪出了一丝笑意
皇帝笙儿不错,不愧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
苏墨笙不知父皇召见臣女是否有要事?
皇帝笙儿可知道最近的宛国使节前来我国献礼?
苏墨笙父皇为此操劳许久,臣女不敢不知。
皇帝好一个不敢不知
男人苦笑了一声
皇帝天下人以为做皇帝富有四海,九五至尊,谁知道做皇帝有做皇帝的苦楚。
苏墨笙是谁给了父皇苦楚?
男人眼中含泪
皇帝笙儿,你可知道,宛国向朕献礼是为了什么?
苏墨笙闻言目光下移
苏墨笙臣女不知
男人将手抚向苏墨笙的脸颊,语气中带着颤抖
皇帝他们是在向我讨要你啊。
苏墨笙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讶
苏墨笙什么?父皇……
皇帝如今,我国国力羸弱,不可以与宛国一较长短,故而……
皇帝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苏墨笙早已双眼含泪,再次拜了下去,话再出口,已是泣不成声。
苏墨笙父皇,臣女自幼以来调皮,鲜少让你有放心的时候,如今臣女既已长大,合该为父亲操劳国事,岂能一事无成,离家离国?父皇养育臣女辛劳,臣女无时无刻不敢遗忘,唯希望父皇准许臣女余生能常侍父皇左右,以尽孝道。
皇帝笙儿,不是父皇不想允你。
皇帝陛下似乎已经苍老了许多
皇帝宛国步步紧逼,实属是父皇有心无力,不能保住我的女儿,我真是无能啊!
他一把拉起苏墨笙并搂住了她,言语悲切。
苏墨笙缓了缓情绪,退出他的怀抱,言语中带着决绝。
苏墨笙父皇既有所求,臣女焉敢不从?只不过臣女一去,只怕再见面已是遥遥无期了。
皇帝是啊,
他颤抖着手,抚摸女儿发簪
皇帝以后我若再想见笙儿,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苏墨笙抽噎起来,毅然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晶莹剔透带着胭脂颜色的发簪,送到了皇帝的手上。
苏墨笙父皇,臣女留下这支发簪赠与父皇以寄相思相念之情。
父女二人相见无言,唯剩凝噎。
苏墨笙父皇,臣女走了。
她拜别了皇帝,抽出自己埋在袖里的一截手帕,擦去脸上的泪痕,刚转过稍稍偏辟的小路,那抹淡黄色的身影就显现了出来。
丫头莺儿自小便聪明伶俐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莺儿小姐,您的簪子在哪里?
苏墨笙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原来簪子的位置,叹了口气
苏墨笙我此去,远离家乡,留给父皇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莺儿欲言又止,只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到了昭阳殿外,苏墨笙看着两边侍奉的侍卫以及宫女皱了皱眉,终于摆了摆手,众人都识趣地散开,各干各的营生去了,莺儿蹦蹦跳跳地推开了殿门,将自家小姐迎了进去。
莺儿小姐,星云阁里面的侍卫…
苏墨笙一摆手,莺儿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苏墨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从百姓之中成为的皇亲贵胄,呵,更苦。
莺儿警惕地望着殿外,确定没有人来往昭阳殿,才低声
莺儿小姐,慎言。
苏墨笙我已经算过,明天一早,就会有圣旨下达这诺大的昭阳殿,我就成了和亲而去的公主。
莺儿那我就是奉旨和亲的公主的丫头。
莺儿帮着苏墨笙卸下繁琐的衣服,换回了一身白衣
莺儿这里不随心,就去别处快乐。明日我就联系星云阁的侍卫,叫他们小心看守着皇城,不得有半点差池。
苏墨笙也难为你有这份心。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圣旨在辰时就已经抵达了昭阳殿。
刘管家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诚念两国日益交好,且宛国国君本国公主年纪相仿,由此做主赐以婚姻,愿结秦晋之好。特赐御酒百坛,绸缎千匹,黄金万两,书籍千册及一干仆从以作陪嫁,令昭阳公主即刻启程,勿懈勿怠,以彰显本国赤诚之心,钦此。
苏墨笙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墨笙的上半身爬在了地上,没有人看清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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