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枝头春意闹》c3
©️木木nesa
夕阳西斜，一道红色在西边抹开，晚霞是谢云姝最喜欢的时刻了。她撩过帘，高耸挺拔的城墙映入眼眸，墙正中间的长安城三个字格外的引人注目，女孩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兴奋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家人，紧张是因为长安遍地都是名门望族，她来了定少不了流言蜚语。
田柾国时不时往回看看女孩，见她稚气的眼神充满期待地望外面，像是盼望着什么又像是害怕失去些什么。晚霞的光映在她白嫩的脸上，生机勃勃，耀眼而美好，一颦一笑皆灵动。
“这长安城可是一点都没变，反倒更繁华了，都靠先帝老人家的坚持啊”
长按的路可比洛阳最大的市街都宽敞很多，街上买卖的商人也随处可见。
“谢娘子，司马府到了”田柾国轻放马凳，手扶谢云姝下了厢子。早有人进去报谢云姝的到访，不一会儿府门敞开，家人亲戚们出来迎接她。
“我的姝儿啊！怎么来得如此突然！”第一个开口的便是那年过半百的祖母，谢云姝父母去世便跟着二叔去了长安，当时小云姝不懂，不想离开父母双亲的待过的府宅，后来想去也去不了。
“祖母！”谢云姝礼都没来得及行，立马进入祖母怀里，强忍着泪水，过了许久才肯放开，半蹲行礼，“姝儿见过祖母，这些日子祖母过得可好些？”
“我可怜的孩子，祖母很好，半点不用担心，倒是那谢李氏，如此待你，我的姝儿当真是受苦了”
“没得事，这不已经到您身边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姝儿了”
祖母满意的笑，“是啊是啊，看谁敢欺负你！”
“姝儿见过田夫人，安雅堂姊”
“小云姝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连阶的一半都不到”，谢安雅是二叔父的嫡女，上面还有一个同胞哥哥名谢安泽，两人娘子性子温柔似水、成熟稳重，是都城长安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儿郎志在天涯、意在四方，年纪小小便跟着自己夫子云游四海。
“是啊，还长得如此别致”，田夫人名田海林，谢宏的妻子也是田柾国的小姑，“以后啊，这长安城的男儿郎们有眼福享喽”此话一出，引得众人那叫一个哄堂大笑。“走吧，进屋去”
“国儿啊你也进来坐坐”
“谢姑姑诚邀，侄儿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其实是田柾国不敢再跟谢云姝在一屋待下去，自从昨日救起她，再到杏花海边的谈心，引得田柾国心里有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和她越近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那国儿有事我就不强求了，替我给阿兄问个好”
田柾国点点头不言不语，转身上马离开。
“姝儿来得可真是时候啊，过三日，我便要成婚了。”谢安雅搂过她手臂，边走边说，而谢云姝的目光还在田柾国身上
“田将军可真是不懂不礼貌啊”
“哎呀，那孩子一直这样，在家里父亲管教他，母亲管教小妹，他从小跟着大将军，又是看他操练士兵，又是看他询问犯人，上战场他也跟着一起去，打打杀杀看多了，人便就这样不太通人情，为人处事偏直率一些，不过不要紧，他还是个很好的孩子。”
“田将军还有妹妹？”
“对，田将军和王夫人就这两个孩儿，妹妹名田姬振，好生漂亮，等以后带你去见见”
“再漂亮也比不过我堂姊吧，真得去瞧瞧呢”
“哟，小云姝哪儿学来的这么些花言巧语”两人眉眼间都是笑容。
田柾国脑海里不是谢云姝明媚的笑脸，就是她会发光的双眼，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那会让心如涛浪般翻涌的感觉。可这感觉又让他觉得他在活着，让他觉得他是个生生活活的人，杏花树下望湖的她，望着霞光的她，半生半死出现在他面前的她，一个个她都让田柾国无心用膳。
“国儿是有什么心事吗？”田母慈爱地问道，田父的目光也一直在他身上。
“...儿臣没有”
“你向来也不跟我们讲心事，可若是真有什么事困扰你，得告诉我们才是”
“儿臣未曾向母亲谈论过关于...”田柾国欲言又止，毕竟从未谈论过这种问题害怕有些不妥。
“国儿直说无妨”
“关于...女娘...”田柾国害羞地低下了头。
田家几人捧腹大笑，“国儿因为女娘困惑的呀，是那一家的小娘子令你这么认真的？”
“阿兄当真有心悦之人了？小时候跟我戏耍不是说要娶堂姊的嘛？”，田妹妹展颜笑道，话一出，大家又是一顿笑。
“你也知道那是戏耍啊”他望向妹妹赌气地说道。“只是说一说罢，母亲不必太当真”
“罢就罢了，我知道你性格较僻，可正是因为如此，你有了喜欢的女娘可要快些告知我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待女娘选择了别人再后悔”
田柾国瞬间充满斗志，是战场上立志要赢的那种斗志。
谢云姝本以为那天是她十年来最为快乐的一晚了，可那晚因为有朝廷大人家中做客，谢宏与他争辩各家学说，谢云姝听到这些内心实在是澎湃，在两位大人面前大显身手。谢宏自她小时候就把她才智看在眼里，经这一番恨不得把自家侄女炫耀给天下。
“那谢夫妇留下了这么一个宝藏啊”
那位大人在与谢宏参见王太后的时候便把此事当趣事说了出来，谢宏觉得侄女给自己长脸，不由得欣喜若狂。
“谢宏，那便把她招进宫如何，刚好御史需要人协助”
“谢王太后恩典，这便是我谢宏的荣幸啊”
谢云姝刚开始听到这消息也是高兴的，但在当了三日免费劳动力后就不想干了。那天就又变成谢云姝最后悔多说的一天。
她拿着女御史吩咐拿来的檀木箱，听闻里面是后宫账簿，漫无目的地走在廊桥，故意走了很久拖延时间，忽然发现有人从后方跟着自己，她一而再三地往回看，皱眉头思着宫里竟然也有不懂礼之人，便回头盯上眼前人深邃的双眼说道
“小女可曾见过公子，还请公子自重，别再跟着我了”
可她越瞧这双眼睛越觉得眼熟，人的模样又很陌生。
“真失望，小云姝忘了我哟”
等声音一出她便隐隐约约想起一起儿时玩伴。
“...泰亨哥哥？？”
“原来没有把我忘掉啊！”谢云姝还记得小时候每次被大夫人打，就从偏院的小洞穿到隔壁金府找金泰亨，金泰亨给她糖果甜点，叫她不哭，算是谢云姝除了侍女淑之外，唯一的玩伴了。
“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是与世隔绝了嘛，新帝的皇后是我阿姊啊”
“苍天啊，泰妍阿姊是皇后了？我可是一点都消息都没有啊”
“我今天是来见我阿姊的，你又在宫里干什么？”
谢云姝看到眼前是无比熟的人，直接把箱子放在他手里，开始委屈道：“我可是被太后瞧上了，还以为她会夸我聪明再送我几件珠宝绸缎之类的，可谁想到，我竟是被她招进来在后宫给御史跑腿儿的”她瞪圆双眼，欲哭无泪地望着金泰亨。
金泰亨笑的不是自己，“我可跟你讲，太后看人很准的，想必你就是天生的史官”
“别！我可不想当史官”，她忽然发现浪费了一炷香时间，“不说了，我得走了，那史官脾气还不如太后娘娘好呢，定说我”说完拿东西匆匆走开。
“哎，一起走啊”
田柾国明日就要开始上朝，田父带着他来看看皇宫四处。未央宫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宫殿，听闻是当今唯一一个与秦王的阿房宫媲美的宫殿，宽敞的台阶展示着皇家王室的尊严。
“今晚你姑父说设堂姊的家酒宴，你先回去等夫人和姬振一同去，我与你姑父一同回去”
一长串句子，田柾国注意力全在“姑父”“家酒宴”那几个字上。立刻抱拳鞠躬对父亲说“是”，田父都被他的坚定吓了一跳。
听闻谢云姝也在宫里，他一直想办法怎么与人自然的见面，这下他感慨，天助我也，且直接在人家里。“那儿臣先告辞”，还没转身就起步走，头也不回，田父愣愣站在原地。
“即使晚宴，何必如此着急，现在还有一两个时辰吧”田母不解为何儿子这么着急，是怕堂姊嫁出去？
“母亲与姑母数日未见，早点过去聊聊天多好，还有姬振，堂姊明日便成婚，嫁去南郡王那里，可没人陪你欢笑，当真不去陪陪她吗？”田妹妹没觉得他在商量，更像是威胁，母亲觉得孩子说得有点道理，边开始准备启程。
大将军府与司马府并不远，大概走了三四个炷香的时间几人便到了，田柾国匆忙扶女眷下轿车，便领头走过府门。
他脑海里的那个女孩，站在进门右侧的小花园，看着石桌，手里持着毛笔，似乎在练书法。又是熟悉的夕阳，她几乎是背着光，晚霞照在她后背，整个人像是在发光，她没有注意到府门有人进来，田柾国也不想打扰她，“儿臣随后就过来问安，母亲和姬振先进去吧”
知子莫入母啊，她想定是为了男女娘才不肯走了。田妹妹也望着谢云姝的方向笑了笑，自家阿兄终是有人拿捏住了。
“隶书？”
谢云姝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等田柾国开口才猛然地发现，有人盯着自己。她羞于让他人见到自己写的隶书，急忙地用手挡住。田柾国知人心思，温柔地挪开她的手。
“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
“让田将军见笑了...”
“谢娘子写得很好，你可喜欢隶书？”
“嗯，书写隶书，能让我静下心来”
“近些日我父亲教了我一个新书，名正书，书写下了当真是需要耐心”
田柾国走几步站到女孩身后，一手握起女孩持着毛笔的那只手，慢慢指引着她，在一张新白布上落笔。田柾国的湿热的呼吸打在谢云姝耳根脖颈，女孩面色一红，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提起欲望的香味，咬着嘴唇屏住呼吸，以免太紧张，这还是谢云姝第一次离男人这么近。
田柾国慢悠悠写下一个“情”字，他咽了咽口水，可见才发现过来自己的热情，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两人听见的只有彼此心跳声和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正合时宜，飞来一只粉嫩的蝴蝶，两人才反应过来刚是出了神，男孩放下人的手，女孩也往后退几步。
“可真是...更能让人静下来啊，啊哈哈”是谢云姝先开的口，“晚宴可能快开始了，我还没跟田大人王夫人问安，要不先回去？”
“我看也如此”
“田将军走吧”
还有一句话田柾国没用胆量说，既然气氛都这么浓郁了，他便勇敢开口“叫我田柾国可好，我也唤你谢云姝”
“...好”谢云姝还没想清楚他言中的道理就点头说好，“...那咱们走吧”
“小云姝！”是金泰亨来了。
“泰亨哥哥，你才来啊”
田柾国不明白，金泰亨是他在都城最讨厌的一个人了，在他眼里，金泰亨就是个花花公子，到处惹是生非，都城的姑娘们还对他痴情，云他温柔深情。小时候因为夫子给俩人一个糖葫芦，俩小孩打得鼻青脸肿，虽然都是世家弟子，不缺这钱，可对方看来抢来的永远是最好吃的。
“没想到你认识这样的纨绔子弟”
“田柾国，叫谁纨绔子弟，我读的书比你头发还多！”
“你们俩认识啊，那我便不多说了”谢云姝看俩人的关系看起来，比自己还熟，就闭嘴进屋去了。
“小云姝等我一起”金泰亨边说边走，还不忘对田柾国使个鬼脸。
“你怕不是有疾”
“堂姊要嫁去南郡，以后回家就可难了，真是佩服你啊”田妹妹性子开朗活泼，见大家都不说话，便随便起了个话题。
之前谢安雅说田妹妹很好看，今天见到了不得不咸服，当真是明眸皓齿，小小年纪却气质高雅。
“姬振不必担心我啊，现在皇帝开辟新路，多好的条件，来回方便得很，定会回来烦死你”，大家被谢安雅的趣话给逗笑，“倒是你和小云姝得找个得意的郎君，这长安这么大就没有你们瞧得上眼的吗？”
要是从前说到郎君，谢云姝脑海里可不曾有人浮现，今日听到这词，立马想到田柾国方才与自己暧昧的画面，面色渐红。
“哟，姝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怎么看起来很害羞”谢宏调戏侄女道。
“我...小女不曾...不曾”，她赶紧精神起来，“我觉得我现在在长安，一万个机会都有，更何况太后如此喜爱我，顾身终老也不是不可以...”她越说到最后声音就越小，吞吞吐吐地道。
“可不能这么说，这事说起来容易，可以后~要是想要有人陪，那可是求之不得啊”
“要不，云姝实在找不到心悦的人，嫁我的了，正好我也没有，咱凑合凑合”金泰亨笑嘻嘻地说。
一旁的田柾国喝完酒，把小杯使劲力度放在案子上，引起众人目光，再慢慢道“金兄这么说，那赵娘子、方娘子等等的可得伤心死了”田母欲言又止地望着孩子，更为确定自家小孩是喜欢着未曾见过的谢娘子。
“什么！什么娘子娘子，我不认识”大家都懂金泰亨的花言巧语曾惹不少姑娘为之疯狂，就连隔壁的温家姑娘到现在都在外面说金泰亨会娶自己，便又开始哈哈笑。
“早知道金叔叔早点带泰亨哥哥到长安来，在洛阳可真是憋屈哥哥发光了”
“好啦好啦，别取笑我了啊”
一切都是那么多欢乐，那么的美好，谢云姝有了种重新活过来并正在生活般的感觉，心在跳动，随着时间愈发愈剧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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