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现在准备跟闻杏表白啦。”陈雨和有些不好意思。
祁秋用手肘撞了一下陈雨和，压着声音笑说：“可以啊你！现在这么出息了。”
“那……你想怎么表白？有想法吗？”
陈雨和挠了挠头，有些窘迫地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快有了，需要你帮忙肯定跟你说。”
“行，那你可努把力，有什么事跟我说啊。”
陈雨和点点头，与祁秋道了声再见，就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这不还是要去食堂吗。”祁秋自言自语。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林絮突然冒了出来。
“诶？”祁秋吓了一跳：“你也要听吗？”
林絮垂下眼眸：“只是好奇而已。”
祁秋看了看周围，一路拉着林絮来到厕所，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跟林絮说小秘密一定要去厕所。
进隔间后，他小声问道：“你跟闻杏熟吗？”
林絮摇了摇头。
“好吧，其实就是陈雨和要跟闻杏表白。”
“表白？”
“嗯，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所以闻杏会答应吗。”
“不知道，不过如果是真心的话，也不怕被拒绝吧，一次不行可以来两次嘛。”
“但如果闻杏真的不喜欢你朋友的话，这种行为对她来说难道不是困扰么。”
这次轮到祁秋沉默了。
凭他的感觉来看，闻杏应该是对陈雨和有好感的，如果陈雨和对于她来说是令人厌恶的存在，那她何必耐着性子天天跟陈雨和一起去食堂吃饭？
而他相信，林絮对于这一切也是有目共睹的，可他却还是处以悲观的态度 。
一个念头在祁秋的脑海里炸起，那是林絮刚来时就在祁秋脑海里出现的念头，即使他从未相信过。
林絮也喜欢闻杏。
祁秋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又酸又涩的感觉，就好像是被高高抛起，现在却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落差感。
他还以为林絮愿意放弃体能训练课来帮自己是出于一种无私的助人为乐的精神，现在看来，原来只是为了搏得闻杏尊重与欢心的手段吗？
祁秋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可笑过。
他有想过去问问林絮对闻杏又是什么感觉，可后来又想不出该用哪种立场去开口，或者说，祁秋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问他的资格或理由。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林絮的朋友。
“那么，你对陈雨和表白处以这么悲观的态度的原因是什么。”
林絮看着窗外：“不是悲观，我只是在说最坏的可能性，毕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说完，他转向祁秋：“我们也去吃饭吧。”
祁秋还是乖乖地跟着林絮走了，即使心情依旧不那么愉悦。
......
年中考试的分数出来了。
今天是六月三十日，明天就会发生活费，祁秋再也不用借陈雨和的饭卡了。
他来到高三年级的榜单，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包括秦冬如，祁秋绕开秦冬如，试图挤进人堆，开始找自己的名字。
人群里十分嘈杂，有庆幸自己擦着边过了倒数二十名的，有互相报成绩比分数的，还有站在一旁凑热闹的。
二十分钟后，祁秋终于看完了五个学科的榜单，他的成绩还是一样，很拔尖，并且成为了信息学科的年级第一，但更令他在意的，是陈雨和。他还在宿舍里苦苦思索跟闻杏表白的方式，拿着笔在桌前快坐了两天，结果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于是祁秋只好受了陈雨和的委托，来榜单前帮他看名次。
看完信息后，祁秋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虽然陈雨和的成绩依旧不怎么样，但好歹都排在了二百名边缘的地方，化学科甚至排到了年级前二十的位置，这让祁秋突然生出一种类似于老父亲的欣慰感。
不过今天好像一直没有见到林絮。
祁秋冲上楼去，告诉了陈雨和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陈雨和本来正皱着眉头咬着笔，听见祁秋的话，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桌子被碰倒了。
......
四周的墙上装有火炬，血色的火焰跃动着，发出“噼啪”的火花炸裂声。
冰冷的地板上是难以擦干的棕色污垢，寂静的空间里似乎有人正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以吾之名，求得恩泽，以吾之名，求得恩泽......”
......
七月一日，祁秋来到班里，习惯性扫视整个教室，却发现秦冬如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快感，不用说，秦冬如肯定是被开除了，终于不用再天天见到那张讨人嫌的脸了。
于是祁秋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中午，他拿着自己的饭卡支付了饭钱，不用再像六月份一样，打完饭还要灰溜溜地找到陈雨和，然后灰溜溜地把饭卡还给他。
直到林絮又轻车熟路地端着饭找到了他。
他竟然少见地露出些疲惫，眼睑下一片淡淡的乌青。
祁秋看着盘里的菜，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嗯。”
“昨天你去哪里了，一天没看到你人。“
“在宿舍里待了一天。”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排名么，不怕被开除什么的？”
“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被开除，所以懒得下来看。”
“......”他好像确实有装的资本。
“秦冬如被开除了，你知道么。”
“嗯。”
祁秋“啧”了一声，不满道：“你能不能多说几句话啊，每次就一个‘嗯’，你非要这么敷衍吗。”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祁秋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笑了，反正他现在更想笑。
......
陈雨和来到了校外的商店，既没有叫闻杏，也没有叫祁秋。
他看向坐在收银台前慢悠悠摇着蒲扇的老头，他在这里坐了多少年了？似乎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是他在收银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是这样，他已经很老了，脸上满是皱纹，如同开裂的土地上出现的一条条沟壑。
“您好？”陈雨和礼貌地向老人打招呼。
老人像是一下子惊醒过来，昏黄的眼珠里布满血丝，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陈雨和。
陈雨和有些不安地与老人对视，不过很快，老人就慢慢清醒了过来。
“要买什么。”声音很沙哑。
“我想要一个正方形的木块。”
“木块？要那东西做什么？”
陈雨和有些心虚地往左边瞟：“没什么啦，想刻点东西。”
那老头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呼吸都有些不稳，才道：“好小子，有心上人了吧？”
“嗯……”陈雨和低低地应了声，心说他怎么知道。
“好吧，店里没有木块，不过你放心，过几天就会有啦。”
“那谢谢您，”陈雨和大概是觉得跟老头熟了，便好奇地问：“话说老人家，这商店里的货……都是哪里来的啊？”
刚刚还洒脱地笑着的老头脸色突然就变了：“去去去，不该问的不要问。”说罢，就拿起旁边的扫帚不由分说地赶走了陈雨和。
“不是……老人家，我没别的意思呀……诶！”陈雨和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他撑住墙，看着已经拿着扫帚颤颤巍巍走回去的老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奇怪的人。”
陈雨和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为了买个木块，他吃完饭就与闻杏匆匆告别跑到这里来了，结果不仅没买到刻刀和凿子，连木块都没有保证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回到教室，看见站在窗边的祁秋，他便凑了上去。
“嘿！”陈雨和突然拍了拍祁秋的肩。
祁秋猛地转过头来，显然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你退化了吧，这都能被吓到，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祁秋看上去心不在焉，明显不是没想什么。
“真没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祁秋侧目，皱了皱眉。
“是。”眼见计谋被识破，陈雨和有些尴尬。
“你觉得咱们商店里的商品都是哪来的？”
祁秋愣住：“我没想过。”
“我今天去商店买东西，遇到那个收银员，我好奇，就问他商店里的货都是哪来的，结果他刚刚还挺和善的，听见我说这句话的下一秒立马就变脸了，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我身上招呼。”
祁秋狐疑地看着陈雨和：“是不是你太没礼貌，惹人家生气了？”
“怎么可能啊，我把我能想到的礼貌用语都用上了，总不能跪他面前跟他说话吧。”
“那就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是什么。”
“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嘁。”祁秋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笑意，不过带了些嘲讽的意味：“你是不是又要来个什么......夜闯校外商店？”
“嘿！你别说，这个想法好......”
“你们晚上要去哪。”林絮冷不丁冒了出来。
陈雨和半张着嘴，话卡在了半空中，于是他只得又改口道：“没什么啊，你听错了吧，我们刚刚在聊大后天的体能训练课呢......你说是吧祁秋？”陈雨和使劲在背后戳祁秋的手臂，结果祁秋却只是直直地看着林絮，一句话也不说。
陈雨和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你俩先聊，我......我还得去商店买东西，先走了啊。“说罢，陈雨和便迈开腿，大步流星地逃离了教室。
至于为什么要走，他也不知道，反正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怪，有种要打起来的感觉。
......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祁秋忍住没笑出来，夹了几口菜，突然正色问道：“我们算朋友吗。”
林絮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天，才回答：“大概吧。”
虽然祁秋不太满意，但好歹人家也算承认了。
“那......”祁秋犹豫了一会，看着墙上那个巨大的时钟，声音很轻：“你觉得闻杏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絮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疑惑：”这和‘我们算不算朋友’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只是想问。”
林絮略微思考，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很好，性格好，长得也不错，挺完美的。”
林絮每说一个字，祁秋的心就跟着沉了一分。
他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你喜欢她吗。”
林絮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看着祁秋，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玩笑或八卦的神色。
可是他没看到。
祁秋的表情，更像是落寞，或失望。
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这跟你好像没有关系吧。”林絮的语气冷漠而疏离，让祁秋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第一天。
他朝林絮笑了笑，显然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笑得很悲凉：“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啦，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祁秋就走了。
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一句你的回答，不管是或不是。
即使我害怕你说出的是“喜欢”，也不愿意被你的那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推回原点。
......
晚上。
今天没有训练，祁秋并不愿意见他。
“把我叫来干什么，晚上很冷你知不知道。”远处那个人似乎显得有些厌烦。
“祁秋今天找我了。”
“他找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什么意思。“
林絮便把食堂发生的事都给那人讲了一遍。
“执行重要计划的执行员除了互相讨论计划进展外不得出现任何夹杂私人感情的行为，更不允许在执行任务期间产生例如对对方的爱慕之情，那里都是监控，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回答他。”
那人听完后支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你的做法确实没有错，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可是你就没想过么，他为什么闲着没事干非要来问你这个问题，而且在得到你的回答后，产生了类似于悲伤和失望交加的情绪。”
林絮没有回答，也有可能是回答不上来。
那人狡黠地笑笑：“如果你可以把握住这个机会的话，那么我们‘执行员计划’的第三步应该很快就会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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