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
经了一上午,因为灾民都要吃饭,赵颜才终于有了一丝空隙时间去休息,她坐在院中那棵桃树下的椅上,林影走过来问:“吃吗?”
赵颜抬眼看去,原来他手上握着一块白馒头,现在肚子也饿得荒,于是不争气地接过咬了起来,林影也坐下来,不过不同的是赵颜比较懒,整个脑袋都趴在了桌上,全身发软,手也酸得荒。
赵颜向他看去,懒洋洋道:“我后悔了,能不能给我加点钱?”
林影瞥了她一眼,斩钉截铁说:“不能。”
赵颜脸上没有半点怒气,只是好奇追问:“你明显是带了大量的东西,药物食物等等皆备,这里又没有战争,不会是皇上已经知道这里灾荒了吧?”
林影这才完全转过身,不去看灾民,而是盯着赵颜说:“圣上不知道。”
赵颜问:“那你带那么多东西不会就是来此处游玩的吧?”其实这句话说起来连她自己也不信,可林影非但没有否认,还略加思索了一会儿,道:“此事与你无关,等到胞弟来此,我便也该回去了。”
赵颜笑嘻嘻问:“回哪儿?京城吗?还有,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抢我文书时官兵非但没有动手还静静地退了下去?”
林影嫌弃:“聒噪。”
赵颜没有生气,又躺了回去咬馒头。
林影也扶额靠在桌上休息。
下午,骄阳退了一半,上午时灾民大多治完,赵颜下午轻松了很多,林影见药材有效,对她终于有些相信,做完事情,他便来见她了。
林影问:“你的医术是什么人教的?”
赵颜回:“我娘。对了,你为何刚开始便相信我?不怕我害了这些百姓吗?”
林影问:“你怕死么?”
赵颜笑道:“怕死。”
林影又道:“正因你怕死,所以你不会下毒。”
赵颜问:“我如今确实是在你们手上,但我也可以以下毒逼迫你们放了我啊。”
林影笑了笑,说:“你若想走,早就不应该随我来到这里。”
赵颜抱拳:“佩服佩服。”
林影:“彼此彼此。”
赵颜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桂花糕把玩。
林影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书,竟盘坐着认真地看了起来,他这一身白衣倒是衬得翩翩公子,让赵颜想起一句诗来:公子世无双,形容得倒很恰当。不过若将剑给他,应该会更好看,他天生就像个少侠什么的。
“你会武功吗?”
林影连看也没看她,漫不经心道:“不会。”
赵颜:“哦。”
林影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她:“黄知府可有分粮食下来?”
他的语气平淡,不知是不是与她对立,她只好用一个听事人的视角道:“没有,他不仅知道百姓灾荒,而且刻意增加赋税,交不出税便拆家殴打,将百姓欺压至今,全城就他一座府邸焕然一新,金碧辉煌的,还享受酒肉美人呢。不仅如此,他还从不上报朝廷,连增税也是他自己定的,百姓不服便会打得半死不活。城门还多加守卫,不说一个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只能进,不能出。”
她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说得仿佛自己从未怨过。
林影问:“所以你才乖乖地跟我走?是为了救百姓?那为何还要出城,恐怕不是为了投亲吧。”
赵颜这两句倒是实话了,她又道:“是啊,我这个人虽见惯生死,但也看不得这些人受着冤屈,我本想上报朝廷,可你出现了呀,你能救这些百姓,那怕也不怕再多一项事吧,这样我省了心,还能救人,岂不两全?”
林影笑了笑,道:“我若是没有那份善心呢?”
“治标不治本,你不会想干那种麻烦事吧?”赵颜笑嘻嘻地看他,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模样。
林影又道:“或许我就喜欢麻烦呢。”
赵颜不语了,躺在斜椅上睡去。
铭真走进来敲了几下门,林影看赵颜睡着了,于是叫他进来,铭真作辑:“公子,黄知府要求见您。”
林影挑了挑眉梢,铭真又继续说下去:“今夜亥时他府上。”
林影不明其意地笑了笑,自语道:“他的胆子倒是很大。”
铭真也不懂自家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只有赵颜在无人注视下勾了勾嘴角。
但是不如他所想,并非金碧辉辉满堂金银的大宫殿,只是一座竹院,里面一棵棵挺拨而又翠绿的山竹给这个空虚的院子添了一抹色彩,布置淡雅,连帘子也是半透明的淡白色做的,颇有清淡之情趣,经一座石桥过去,水流撞击石子的清脆响声便泠泠地叫,鸟儿又鸣,周旁的花儿只有菊、兰几种淡色的,显得很有诗情画意。林影面上没有表情,那带领的侍卫自然边查不出任何异样,只好领着他一步步走去松竹亭。
“黄大人。”
“公子。”
按公侯之子的位分来说,林影还是要与正官行礼的,他笑了笑,黄齐示意他坐下。
如若不是林影这几日没有告知黄齐,怕是这位黄大人早就要见他了。
黄齐长得倒还算可以,但与清俊却有些距离,但是整个人生得端端正正,单看相貌定会认为他是个好人,是个大清官,不会将他与贪恶几个字连在一起。但如此看来便是更加可怖了。
饿狼并不可怕,反而是披着羊皮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狼才够悚人。
林影没有表现出半分情绪,说不出什么话,黄齐可能看不了尴尬的场面,忙先开了口:“林公子此次来青州怎么没有下人向本官道报啊?”
林影此次前来早就准备好了所有计划,道:“哦,我叫他们不要通报的,因为我此次游玩倒数不想惊忧他人,也是不想让黄大人费心啊,可是几个奴才嘴贱这才让黄大人知道,此次便又要劳烦黄大人了。”
林影在京城是个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传言越传越烈,如今也致使每个小地方都了解些许。
黄齐不露声色道:“怎称得上是劳烦,本官能为公子效劳是本官的福分呢。”
林影笑了笑,道:“黄大人检朴清官,晚辈可要多加学习,只是晚辈有个疑惑,黄大人,外面怎的全是灾民?”
黄齐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又一隐而去,对着林影干笑道:“哦,是几日前灾难频频,粮食短缺,大雨又冲破了茅屋,大卷的风刮刮乱响,便是名楼也都尽被吹倒了,我已在尽力补救,却力不从心。”
赵颜在屋檐上笑嘻嘻地看着两人,谈话的声音她正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她右脚踩在平坐的地方,左脚放直,飒气涌然而出。
林影听完话则是“哦”了一声,黄齐只当这纨绔子弟已罢休了,便又道:“好了,我这便布置些院子给公子住可好?只是有些破旧,恐公子……”
林影知道这句话的用意,黄齐下了逐客令,他想劝他离开这里,不要多管闲事,但如今就是不管怕也不能活着离开了,黄齐要保的,只不过是他的一具尸体离开。
林影又道:“大人真是用心良苦。”
然后房里万千个暗卫潮涌而出,将林影团团包围住,简直让他连走几步都不能,那什么……没错,叫铁桶。
林影的表情又变回了肃然的样子,假意才发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黄齐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谋划,自己才是主谋,又加上林影纨绔子弟的名号,他便也对此事胸有成竹,如今林影又被自己的人包围住,脱不了身,便一点儿也不担心,慢悠悠地道:“我在做什么,便是什么意思,林公子放心,若你不反抗,本官还能留你一命,只是……要住的屋子太旧而已,仅此而已,不对么?”
林影笑道:“是啊,那我便恭候黄大人为我准备的屋子也不是不行嘛。”
他早就知道,以赵颜的口吻来说,黄齐压根不想透露出一点儿在这里的消息,要不然也不会下令只可进不可出,而林影是清封侯之子,迟早是要回到京城的,就算他承诺不说,可若一不小心让别人知道了,黄齐可还有这个官位?到时万民唾骂,他又岂有命相搏?最好的办法便是抓了林影,然后以他相逼将士,再全数囚禁。而林影最好的办法是拒绝邀请,然后找京城带几个官兵将黄齐抓获,可若这样,漏洞便大了,首先林影是以游玩的理由来此的,若他第三天就走了……不是很奇怪吗?就算是叫下属,也足以惊动那些眼线了。而且,上报京城后确定黄齐不会跑?如果要挷他,又该以什么罪名?要知道,没有证据,则不能乱告状。说不定黄齐还不止干过这些呢,若能连根挖起,才能还百姓、天下人一个公道不是吗?
还有一个方法,接受黄齐的邀请,然后带兵围府,可惜……却还有一样的漏洞。
忧愁来忧愁去,林影最后决定要任他抓他,到时连坐实他罪名的证据都有了,说不定还能打探到内部信息呢。
赵颜依旧没心没肺地看来两人,听着对话笑,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她和林影两个没有互相沟通,但依稀中……却能感知到对方要做什么,这不是很奇怪?但她不在乎,只要护住自家性命便好,伸张正义……再说吧。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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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不太喜欢对话的小说,所以以文章的方式呈现,望各位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