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电话那头诡异的安静，半天都没人说话，唐舞桐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重新忐忑起来，她将脸上的洗面奶擦干净，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也没再说话。
像是较劲一般，两个人一同沉默，呼吸几不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听起来有些嘲讽：“要跟丁放出去？”
唐舞桐没想理他，正要挂断电话，又听戴雨浩道：“我们的婚姻现在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了是不是？”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是戴雨浩用的却是陈述的口吻，“这几年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唐舞桐握紧手机，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是很委屈，不只是这几年。”
从一开始的相遇到最后的结婚，整整十一年，对他的事情唐舞桐事无巨细，反观戴雨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主动了，或者因为他本身就是天之骄子，所以他似乎一直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的时候，无论唐舞桐如何使尽浑身解数去逗他开心，也只能换来他的淡淡一瞥；他生病感冒无法上课的时候，唐舞桐夜以继日守在他的床前，端茶递水生怕他难受，到最后依旧得不到他的真心以待。更可笑的是，直到十一年后的今天，这些事情唐舞桐才幡然醒悟。
不爱就是不爱，无论你做了多少，无论你自己有多感动，这份心意对方都看不到。
戴雨浩挂断了电话。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唐舞桐心里也很委屈，她眼圈泛红，却仍若无其事地在脸上拍着润肤水，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着劲，眼泪硬是被她给憋了回去。
丁放到楼下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初。
“哭过了？”丁放见她下颌线紧绷，就知道她的心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唐舞桐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你心情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他此时穿了一条收腿的运动裤，卫衣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很是休闲，一看就是刚刚夜跑归来。
丁放垂眼看了眼方向盘，想笑，一挑嘴角却是满脸的苦涩之意：“是不太好，所以我们这也算是难兄难弟。”
在唐舞桐的印象里，丁放这个人一直都是抗摔打能力强的人，起码她见到他时他几乎都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只有一次，那是两人分手后没多久，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学校，路上因为步伐踉跄跟人撞到了一起，为此还跟人打起来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失态。
起初唐舞桐还以为是跟自己分手的原因导致他如此反常，结果还没来得及愧疚就被他本人亲口告知，他这副德行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完全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才会如此，据说，那是丁放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
当时唐舞桐觉得自己极其没有面子，她想，他怎么不喝死算了。
“因为她？”唐舞桐隐隐约约猜到了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也没有明说。
丁放闻言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淡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唐舞桐心下了然，也没再继续向他心窝插刀子，只是说 ：“走吧，不醉不归。”
无论春夏秋冬，深夜的大排档总是满员状态，香气伴随着浓重的白烟涌入鼻腔，两人进屋后，丁放点了一堆肉串。
“你俩真打算就这么离了？跟家里人说了吗？”丁放一边给自己倒着啤酒一边问。此时他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不像刚才那般死气沉沉，一身的颓废气息。
提起这事唐舞桐也有些犯愁：“刚签了协议，还没来得及去办手续。”至于跟家里人说这事，她觉得还是先瞒一阵，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摊牌。
“不后悔？”丁放抬了抬眼皮，“戴雨浩可是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唐舞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比起后悔，她觉得更多的是解脱。每天都提心吊胆，只要戴雨浩没回家就觉得他是跟林殊窈在一起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更何况是戴雨浩！她不否认她依然爱他，所以她更加不想这份少年时的美好到最后因为相互折磨而变得不堪。
两人吃到深夜，丁放今天心情不好，反而越喝越清醒，期间他只字未提自己的事，只是一直在纾解唐舞桐的失落情绪。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你就看开点，是你的总会回来的，不是你的也别强求了，死皮赖脸的，男人也不喜欢。”丁放作了总结性的发言，然后摇摇晃晃地从桌旁站起来，“走吧，送爸爸回家。”
唐舞桐被他那一句“死皮赖脸”气得直倒抽冷气，送他回家的路上故意把车子开得飞快。到达目的地之后，丁放一手捂着嘴，另一手胡乱抓上门把手推门下车，脚一落地就跪伏在地上吐了出来。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玩意。”丁放的思绪还算清醒，这会儿边吐边含含糊糊骂着唐舞桐。
唐舞桐充耳未闻，见他吐得差不多了，拉过他的帽子给他擦了下嘴，半是拉半是拽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行了，别废话了，当心我把你扔外面冻一宿。”
丁放的求生欲向来很低，他步伐已经不稳，但嘴上依旧没闲着，从唐舞桐的头发丝数落到她的脚后跟，两人走一步退三步地进了楼道门。
关门声一响，一直停在丁放车旁边不远处的另一辆车的车灯骤然亮起，戴雨浩寒着脸坐在驾驶位上，修长的十指紧紧攥着方向盘，分明的骨节几乎要刺破白皙的皮肤，他抬眼看着已经亮了灯的三楼，想也不想地驱车离去。
排气筒的声浪昭示着车主此时的愤怒，在这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车子宛若一只猎豹，高速行驶在公路上，眼见就要开出这一片小区，戴雨浩猛踩一脚刹车，紧接着又调头回到了丁放家楼下。这会儿丁放家的灯还亮着，戴雨浩下车后直接进了楼里，他身高腿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听到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唐舞桐正在厨房烧着水，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这敲门声大得似乎来者不善。丁放到家后就醉得不省人事，唐舞桐不敢贸然开口，她悄悄走到门镜前向外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回头顶。
“唐舞桐，开门。”戴雨浩沉声叫门。
唐舞桐生怕他音量过高影响到左邻右舍休息，没敢耽搁，直接把门打开了，只是她一直按着门板，像是怕戴雨浩闯入，这让戴雨浩心里十分不舒服。
“唐舞桐，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婚。”
戴雨浩握住门边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暴突。如果不是知道戴雨浩不打女人，唐舞桐都觉得下一秒钟这看起来力道十足的手可能就会朝自己狠狠扇过来。
戴雨浩眼中戾气十足，唐舞桐看了他一眼，鼻子不禁酸了一下，她忙将头转向别处，淡淡道：“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完了，现在也只是差一道手续了。”
在唐舞桐心里，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将这段千疮百孔的感情硬生生延续了三年。
“我们还没有离婚！”戴雨浩固执地一字一顿重复道，“现在我们还是合法夫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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