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球

秦晏一直站在离封小肖的塑料桌椅，两米左右的一条断头小巷口，整个人微微侧着，看起来就像站在明与暗的交错里。

这间普通的7-11，就像这秀之源附近任何一个路口的小型便利店。

后半夜了，打工的便利店员正昏昏欲睡的坐在收银台后，困的头一点一点。

不知是不是解酒药的作用，封小肖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大脑也清醒起来。她尴尬的讪笑自己，一边默默摇头，一边用力扯下早就飞起的假睫毛。

“诶，你可以过来一点。”小肖朝秦晏招手，“站那么远，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

秦晏这才缓步的从暗巷里走到店招下，拉开对面的塑料椅子坐下。白烟袅袅，让小肖面前的男人，显得有些奇怪的“神秘”。

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只能看到对方清晰凌厉的轮廓。

“森川先生？”

“嗯？”秦晏晃神，重新望向眼前狼狈的女孩儿。

“帮我再买一瓶桃子气泡水吧！”封小肖张口，指指嘴巴“啃完面包，干的不行…”

秦晏灭了手里的烟，背脊笔直的一手插袋，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小肖隔着便利店擦到反光的玻璃，一直望着他的身影。男人走到最后一排的立式冰柜前，隔着玻璃，认真的看着每个饮料标签。

秦晏认真的样子，像是小肖参加英文考试。

女孩儿噗的笑了起来，只是一瓶气泡水而已，劳师动众的。小肖自己顺手摸出裤子口袋里的铁质糖果盒子，将自己的烟点上，继续眯着眼睛打量秦晏。

便利店都因为这个男人，显得精贵了起来。

他总是微微收着下颚，一脸的面无表情，像个面瘫……小肖开始怀疑，到底这个人是不是风之凛商店街和陆姨有说有笑的那个。

那时的对方，看起来，气质神态都不一样。

秦晏将气泡水放在小肖面前，看到少女叼着烟的样子，眉毛微扬，低低说了声：“叛逆…”这句话，用的是华语。

小肖假装听不懂，心里倒是翻起白眼来。

没想到这次倒是秦晏先开口，他安静的坐在小肖对边，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整个人显得放松不少。

“第一次，穿着格子短裙装乖；第二次，逃课；第三次……”秦晏上下打量起小肖如今的样子，摇了摇头。

“要你管…”小肖哼了一声，“倒是森川先生，”小肖笑的贼兮兮“上次在“黑扣”，将我放到三层的人，应该是你吧…”

“哦？为什么。”明明是个问句，到这男人嘴里，却如同肯定句。

“毕竟，那种薄荷烟草的味道，是一样的”小肖没有看着他，只是侧着脸，看向街对角偶尔路过的行人。

三三两两，不是呼朋唤友的刚刚出来；就是已经酒过三巡，醉倒踉跄的上班族。

这个便利店的位置很妙，后面，就是整个秀之源凌厉高耸的大楼和各色闪烁霓虹；而正面的十字路口，却通向完全寂静的黑色小巷，就像是这‘夜晚世界’的分界点。

跨过这一边，另一边就会伸展向所有人普通的日常……

“你姓秦？”小肖这句也用了华语。

秦晏嘴角微勾，挑挑眉，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早点回去吧。”秦晏开口，声音平淡。

“晚上不要出来玩儿，”男人似乎很不习惯说这种话，他眉头微皱，停了一会儿道：“很不安全。”

小肖听着他的话，哈哈笑了起来，马上恢复R语，用夸张的语气道：“大叔，你多大年纪了？我已经成年了，出来玩儿什么的，太正常了。”

秦晏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女孩子，也换成R语：“那谷川杏子小姐知道，一定非常伤心…”

“威胁我！”小肖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敢对陆姨多说一句，我都会让你后悔终身。”

“这……才是威胁。”秦晏笑了，“我不过是善意的提醒。”男人又恢复慵懒的上位者态度，睫毛低垂。

封小肖将最后一口气泡水灌完，将塑料瓶以投篮的姿势扔进垃圾桶，她骤然转身，问了男人最后一个问题。

“森川先生，你喜欢我么？”

小肖没指望秦晏会回答，男人倒是抬起脸，直直看着少女的脸，轻启薄唇：“喜欢。”

这个直球，变成小肖没接住，顿时傻傻站在原地。

秦晏起身，温柔的拍拍对方的毛绒脑袋，“走吧，送你回家。”

一路上，两人依旧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小肖没有说话，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而她身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挺直的背脊，微微半仰着头，步履不紧不慢，好像出了再大的事情，也不会打乱自己的节奏。

“到了。”秦晏示意小肖进去。

男人望着小姑娘偷偷摸摸的垫着脚，小心翼翼推开后院子的门，突然笑了，无奈的摇摇头。

小肖进门前，看到男人无声的嘴巴嗡动几下，却并听不见……内容。

第二天，小肖倒是早起。只是一晚上没睡好，显得脸色有些苍白。陆元见了，心疼道：“要是不舒服，就休息吧……”

小肖摆了个元气满满的姿势，“放心啦陆姨，我好着呢…”

两人结束早餐，小肖就快速出门了，生怕多待一秒都会被陆元看出破绽。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像是坏了的收音机，一直会听到昨天夜里，秦晏那个低低的一声“喜欢。”语气中的自然笃定，就像是认识了她很久很久一样……

小肖“切”的一声，努力不去想。抬头，恰巧看到江平体贴的将便当袋子递给蒋依的瞬间，她迅速跑上去，一把拍着两人肩膀上笑道：

“诶呀，这么甜哒？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给小伊。”

江平看到是封小肖，只是耸耸肩，挥手向蒋依和小肖道别。

小肖一把拉住蒋依的胳膊，歪头：“诶，江平是不是比上次见他要瘦了？”

蒋依叹气：“嗯，最近打工太辛苦，他还要准备考试……我劝了好几次，可是他不听。”

小肖笑道：“那是当然，要我，我也不听……今天几号？”

蒋依揉揉小肖的脑袋：“明知故问，10月17号啊……”

“离你的生日还有几天？”

“啊…”蒋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不需要他送我什么啊，他能有什么钱，吃饭都得省着…”说罢，少女脸色微红的难得加快了脚步。

小肖笑着跟上：“真是的，一大早上就被塞了一嘴狗粮……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