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竹林小路上,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星光稀疏,月亮快要出来了。
“天黑这么快吗?”太阳落山的速度远比我想的要快,心里升上几分不详的预感。
我停下来等她,姑娘见我驻足观望,她站在我身旁,回答的很简洁,“嗯。秋天了。”
小路依着山,其间多有山涧溪流流过,自山腰向上走,约莫两刻钟走得到。
路上偶尔看得见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火折子发出的光。这个点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是山脚小镇上赶集回来的村民。
说来奇怪,这姑娘一路上不吵也不闹,安静的走在我后面,这般想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苗疆赶尸。啧,莫名的渗人,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相对比下她的稳如磐石,让我心生怀疑。
寻常百姓家的姑娘要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么出来了就是迷路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戒心的跟着陌生男子走。
莫不是江湖上哪位仇家使的“美人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现在身负刀伤的我,随便来哪一家都能够我喝一壶的了,还是二十多年后又是英雄好汉的那种。
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由得暗自加快了速度。
阴森森的凉风穿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环境和心理的双重影响,我的心里终不再那么镇静。
我这人很怪,害怕未知的事,害怕已知的事,害怕走夜路,又心甘情愿去做一个亡命之徒。
有时就挺佩服百里着,那家伙没心没肺,经常深夜跑出去打酒,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会遇见一家没来得及打烊的酒馆,然后开心的拎着酒壶往回走。
“世界上没有鬼,你只管走路就行了。”
远处偶然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后面的她突然开口,正在浅浅神游的我听得不是很清,侧头看她,姑娘手拿支细长的竹条冲我笑,“小时候阿娘告诉我的。”
“想必令堂学比山成。”我夸赞道。
她眼眸染上悲伤,抿嘴犹豫了半天,“其实,无论何时,我比任何人都不想自己的存在。”
上腹部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我扯出一丝笑容,“别这么想,生活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柔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一路上的平安无事,让我微微放宽了心,再穿过这条路就能看到竹屋,也不知道百里着回来了没有,算不准,毕竟他总爱神出鬼没的。
“沿着这条路直走上去,不要拐弯,你就会看见百里大夫在门前的桂花树下等你。”我将火折子递到她手中。
“好,谢谢公子。”她拱手行礼。
我摆摆手,朝山下走去。
“公子不一同上去吗?”她叫住我。
我停住脚,“我上去做什么?”我重新将问题抛给她。
“你受伤了。听闻百里大夫的医术在这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顺路……”
我婉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惊叹她的嗅觉灵敏,回来时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我还特意多买了个香囊,本是用作提防百里着的,没想被她给闻出来了。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禁让我生出了些趣味:“我就是一杀猪匠,来这里埋尸的,所以这黑衣服上多少染上了些腥味。”
边说我边用扇骨拍打黑袍,裙裾飞扬,时不时地轻扇几下,好像这样就能掸去衣服上的异味。
她眉头轻挑,嘴角上扬,“想不出公子这般文雅的人,竟是屠夫,是小女子孤陋寡闻,还请勿怪。”
见我不语,她抬脚沿着小路向上走。
待人快走没影了,我冲她背影大喊,“姑娘,留步,请问芳名是何? ”
她非常有个性的头也不回,爽快道,“风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