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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梦魇

山海不能平

半夜,李晚宁不见了。

莫泽迷糊中伸手去探李晚宁却扑了个空,黑暗中看不清楚,莫泽默念几句口诀,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符燃起来,火光照亮四周任然不见李晚宁。莫泽边喊边找,把竹舍周围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用灵蝶也探不到李晚宁的气息,莫泽只得传信回山,告知门主情况。

李晚宁又做梦了,梦中的她是一副少女模样, 背着装药材的背篓手里提着剑,淡雅的衣裙随着她远去的背影被风吹起,朝阳撒在她身上格外美丽。

画面一转,阴暗的地牢里她被铁链拴着悬在半空,地面铺着的雪混合着她的血格外刺眼,衣着华丽的女人抬头看她,轻蔑地笑着说话,可她一句也听不清,不知怎的她被放下来,两个壮汉擒住她的手将她的指甲拔去,把钢针从她的指尖刺入……

画面一转她又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中,她看见一个人用枯瘦的手将一个红灯笼挂到头顶的树枝上,精美的衣服包裹着瘦弱的身体,衣服是那样的不合身,正直桃李年华的美人本该娇嫩丰腴可眼前的人却满脸皱纹,青丝中夹杂着白发,双眼无神,面黄肌瘦仿佛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那人慢慢将枯瘦变形的手伸向灯笼,她走近些也听不见那人说什么,但那人说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眼里流露着不甘和解脱……

“荆桐,荆桐……”随着呼喊声她陷入一片黑暗,呼唤声此起彼伏,惊慌地,温柔的,愤恨地喊着,“荆桐”,“楚楚”,“楚荆桐”,“楚玉宁”,“楚誓玉”……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人在唤:师父。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传来,那些声音在喊,师尊,师妹,玉宁!然后一声特别近的嘶吼将她彻底叫醒,那个声音在喊:楚晚宁。

李晚宁睁开眼坐起来看着四周,此时的她身处一个诡异的山洞中,她自己躺在一块很大的青石板上,石板上画着奇怪的血符,血迹还未干透,空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怪香。

李晚宁试着凝聚内力,内力运转自如,剑也轻易召唤出来。洞外再次响起呼喊声,李晚宁顺手拿起手边一样棍状物品撑着摇摇晃晃不受控制的身体勉强杵了出去靠着洞门,用尽全力喊一声:“在这儿!”

寻找的众人闻声而来找到虚弱的李晚宁。

“宁师妹!”

“师叔!”

“师尊。”

“师父!”

…………

凌风将李晚宁背起来,其他人围着李晚宁嘘寒问暖为她查看身体状况,李晚宁趴在凌风背上头晕的厉害,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待她醒来人已经在玉宁峰。

回忆起来这次云游还真是一言难尽啊,差点把命搭进去。

“师父,弟子可以进来吗?”是莫泽。

“进来吧。”李晚宁坐起来拉被子裹住身子,刚醒挺冷的。

莫泽把药递给李晚宁:“百草峰峰主说师父染了风寒。”

李晚宁点头,喝完药李晚宁盯着莫泽看了一会儿开口问:“莫泽,你知道宸渊帝吗?”

莫泽始终平静地收拾着碗:“弟子了解不多,藏书阁应该有记载,师父若是感兴趣弟子倒是可以帮师父借来。”

李晚宁摇头:“你帮我找几张宸渊帝的画像来,另外叫元祁过来。”

“是。”

不久后元祁抱着一堆书走了进来:“师尊可好些了?这是……噗!”元祁看着坐在床上用几床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和粽子一样的李晚宁忍俊不禁,他那高冷威严的师尊呢?

“师尊,这是在做什么?”元祁把书放在桌子上,“听莫师弟说师尊想了解渊国的事,弟子这里只有一些说笑的野史,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师尊。”

李晚宁将被子裹得紧些:“坐。”

元祁坐在李晚宁床榻不远处:“师尊很冷?”

“不知为何,觉着今日特别的冷。”李晚宁修炼的大多是冰系法术,她自己也常去雪山地带修炼,此时屋里还放着两三盆的碳火,按理不应该觉得冷才对。

“定是榻上凉,偏室里的床是火炕,弟子帮师尊搬过去吧。”

“也好。”

等元祁把偏室处理好后李晚宁裹着厚厚的被子下榻,蜗行地向偏室移动,看着十分滑稽。

“师尊似乎会瞬移的法术?”元祁靠着门提醒她,李晚宁反应迟钝地看了一眼元祁,拖着声音:“对啊,我给忘了。”然后接着蜗行到了偏室,慢悠悠地爬到了炕上。

元祁看着她的这波操作内心已成世界名画:师尊一定是被夺舍了!

“自己找地方坐,为师有话问你。”李晚宁依然是大粽子。

“师尊想知道什么?”元祁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李晚宁心平气和地问道:“你可知道宸渊帝有一位妃子,名为楚誓玉?”

“这个……”元祁想了想,“此女被后世称为祸国妖妃,正史对此人的记载寥寥数笔,市井传言则是各不相同,有说此女祸国的,有为此女辩解的,还有传言此女拐了皇帝妃子的……不知道师尊想听哪个?”

李晚宁内心扶额:“算了,你可有宸渊帝的画像?帮我找几副来吧,顺便找几张那女子的画像来。”

元祁拱手告退。

午时,李晚宁裹着被子埋在一堆东西里面。她读了半天的书又看了半天的画像,这皇帝老儿怎么看都和某人一模一样。

“奇怪……”李晚宁对比着桌上的两幅画像陷入沉思 ,元祁找的画像与莫泽一模一样,莫泽找的画像却是大相径庭,正史上对那位妃子的记载也是寥寥数笔:祸国妖妃楚誓玉挑唆镇国将军谋反,顺渊九年于淮安河畔自刎谢罪。

“你要梦魂丹做什么?”清玉疑惑的看着李晚宁 ,李晚宁倚着门框把玩着手里的短剑,短剑装饰奢华 ,不像是李晚宁这种人会喜欢的 ,倒是适合那些世家公子收藏。

“想知道我爹娘长什么样,不可以吗 ?”李晚宁问。

清玉抱着双手:“到底怎么回事 ?自从你游历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我都好像不认识你了 。”

“20年前的记忆我全没了 ,我入门时师尊便将我的记忆封印 ,说是会对我的修炼有影响 ,现在想想我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都是一路人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当年发生了什么 。”

“老掌门肯定有他的顾虑,或许是对我们的保护呢 ?”清玉继续整理着桌上一堆瓷瓶,“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

“你是怕自己曾经最尊敬的师尊会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对吧 ?”李晚宁收了剑走过去帮她整理:“楚凌,当初对楚氏旁系下杀手的真的是冥域族吗?你我都知道上万年前蝶骨族就已经是传说, 你父亲出师死生之巅,你母亲是桃苞山庄庄主之女,就是一整个蝶骨族加起来 ,都不一定是你父母的对手 。师尊明知你是重生却并不封印你的记忆而是封印了我整整十年的记忆,这是为什么?真的只是因为我命定要守护苍州安危吗? ”

“我……我给你梦魂丹就是了,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真的……”清玉哽咽着将一个白瓷瓶塞到李晚宁手里转身进了偏室……

听李晚宁的脚步声远了清玉靠着墙滑坐到地上,抱起双膝埋头抽泣起来,她好恨,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举剑报仇,整日对着自己的仇人嬉皮笑脸,一口一个“师尊”地喊着,仇人死了她却披麻戴孝哭得像个泪人……楚沐婉没有骂错,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晚宁靠着墙根,听着屋里的抽泣声捏紧了手里的瓷瓶,懊悔地无声道:“对不起……”

李晚宁又闭关修炼了,楚柳不知所踪,其他弟子还没回山,莫泽和元祁悲催地替李晚宁处理玉宁峰近几个月的大小事务。

梦魂丹可以助人寻找被遗忘的记忆 ,修为较为高深的人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前世的记忆碎片,但这东西也有一个弊端,如果对梦境执念太深的话会有损修为,甚至当场去世。

李晚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臭臭的东西吃了下去,然后盖上被子在她打坐的软榻上躺平,真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用这种专门为想不开的人制作的破东西,也不知道清玉加了什么,这药丸一股脚臭味儿……

楚誓玉背着一背篓的草药,提着剑顺着山路一步一步慢慢往下移动:“什么破山,这么陡,再也不来……啊!”

脚下一滑楚誓玉从山上滚了下去,还好命大摔到了水沟里。

楚誓玉爬起来吐了口水,水沟里都是茂盛的水草,也没摔伤。楚誓玉爬到太阳下去躺平让太阳把衣服晒干,这会儿太阳才出来,回家也不急。晒着晒着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她忙收拾了仅剩的药材往回赶,这一摔直接从山顶滑到山脚,没死真是她三生有幸,回去一定要给药婆婆多烧点纸。

“哎呦我艹!”她不知道又被什么绊倒了,“哎呦嚯嚯,我今天招谁惹谁了我。”楚誓玉气愤地踢了一脚灌木丛,灌木丛里发出一声痛哼,楚誓玉忙扒开灌木丛一看,里面躺着个乞丐一样的男人,楚誓玉抓了根木棍远远地捅了捅地上的人:“喂,喂?醒醒,老兄?”

那人不动,她又捅了一下,那人虚弱地动了动嘴皮,然后晕了过去,看那表情像是要骂她。

楚誓玉走过去看,那人衣服都成破布条了,不过还是看得出是个有钱人,身上还有伤,估计是遇到劫匪了。可是……怎么又像寻仇啊?

嗯,要不先带回去?算了,自己都食不果腹哪里来的钱救人啊……

第二天,楚誓玉路过的时候那个男的还躺在那里,比昨天还虚弱一点,于是她把那个人拉到路边躺着,接着去办事……

第三天,楚誓玉再次出去采药,那个人还是躺在路上:“不是,老兄,这条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怎么没人来救你呢?”

那人伤口化脓了,此时正脸色苍白疼得直冒冷汗,楚誓玉叹气:“要不我勉为其难的救你一命,你给我点钱。”

楚誓玉把人连拖带拽地拖了回去,花了两个时辰处理伤口,又煎了一个时辰的药,再去街上买点东西回家做饭一天就这样过了……

那人躺了十天终于能动了,可惜还是不能下床,所以楚誓玉又打了半个月的地铺。

“兄台,吃饭了。”楚誓玉照例把饭端到那人面前,为了方便读书她自己做了个放床上的小桌子,那个人能坐起来后就一直在她的小桌子上吃饭。

“又吃野菜。”那人苦着一张脸,楚誓玉大口大口地扒着碗里的饭:“有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今天我不喂你了,自己吃吧。”

“可是我的手……”

“左手不是没事嘛,用左手。”楚誓玉边说边夹那人碗里的咸菜吃,那人也顾不了那么多,拿着筷子一阵猛吃,混了一个月两人都已经混熟了,每天都是冤家聚头。

吃过饭楚誓玉又边磨药边和木乃伊兄弟聊天,时不时损他几句……

四个月后那位终于能杵着拐杖在木屋周围转转了。

“听说皇帝要选妃啊。”楚誓玉笑着和木乃伊哥聊她今天赶集听到的趣事,木乃伊哥也给她讲故事,时不时损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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