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可起了?”莫泽一大早就去敲李晚宁的门。
李晚宁出声:“何事?”
听声音已然是起了。
莫泽单膝跪于李晚宁房门前:“弟子有事想出城几日,特来向师父辞行。”
“什么事这么急?这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李晚宁开门问他。
莫泽道:“弟子想去魔域边境找枯骨花。”
“不行!”李晚宁一口回绝。
“师父,魔域边境十分适合枯骨花生长且没有魔族看守,很安全的。弟子没有骗你,这是玄云道长都知道的事。”
莫泽急切道:“弟子保证会带着花安全归来,师父若是担心,就让灵蝶和弟子一起去吧。”
灵蝶可以监视任何东西,唯独不能靠近魔域。
“你知道灵蝶不能靠近魔域的。”李晚宁还是有些担心,莫泽站起来:“师父,弟子幼时生活在魔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李晚宁拗不过他,只得同意:“千万小心。”
“师父放心,弟子不会有事的。”
魔域边境。
莫泽咬咬牙还是朝那扇高耸入云的玄黑色大门走去,大门自动打开,等他走进去又关上。
门里是一条长廊,两侧的高墙上站满了白色的……乌鸦?!
原先黑色的墙壁也漆成了绿色,白乌鸦见了他兴奋地围着他飞,莫泽无情地赶走乌鸦:“别躲了,我不瞎。”
“矮油~别那么冷淡嘛殿下。”眼前人的大红裙子差点给他闪瞎,莫泽无语地看着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洛怜敲敲绿色的墙”:“这是又闹哪出啊?”
“喔,这个呀,咱君主不是刚纳了第十八房小妾嘛,因为君主最近比较忙那小妾就和人**了,然后就……”
莫泽满头黑线,还真是他那个便宜爹会干的事儿。
“殿下,我今天美不美?”洛怜说着凑上来攀莫泽的腰,莫泽急忙闪开:“你干嘛!”
“真是好生无情啊你,难怪世人都叹,但闻新人笑,那见旧人哭啊,你走的时候承诺过我什么你都忘了是不是?枉我痴心一片地等你……”莫泽无语地看他声情并茂地说着,嘴角抽了抽:“能不能别演了,我快吐了。”
“那你考虑的怎么样?”洛怜一秒变脸:“来吧来吧,以你的身材样貌,在我桃袖楼绝对混得风生水起,做享……”
“不,我不想。”莫泽无情拒绝,哪有老想着把自己兄弟往那种地方送的!
魔宫大殿外,几个少年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莫泽本想避开他们,那几人偏偏朝他围过来:“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废物太子南宫辰嘛。”哄笑声中夹杂着嘲讽和轻蔑。
莫泽朝着说话的那人脸上就是一拳,那人懵逼中带着不可置信:“你……你竟敢打我!”
话音刚落莫泽再给他肚子一脚踹到趴下去:“打你还需要挑日子?”
“你,我告诉我娘去,让我娘收拾你!”那人一手捂着擦伤的脸一手捂着肚子,明明是威胁的语气样子却十分滑稽。
“老九,你该断奶啦。别整天想着你娘给你出头,十几岁的人了,丢不丢脸人呐。”莫泽侮辱性地拍了拍南宫戬的脸,南宫戬看着南宫辰眼里的戏谑一股寒意从脊椎往上爬,南宫宸何时变得眼神都如此骇人!
“老四,都是自家兄弟……”莫泽回头看了一眼拍他肩膀的南宫弘盛:“大哥说的是,自家兄弟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对不对啊,九弟?”
南宫戬非常没出息地疯狂点头,生怕莫泽再给他两下。
“大哥!”南宫哲不服气地吼道:“大哥还怕他一个野种不成?我们几个今天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
“你要教训谁?”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几人忙回头下跪:“拜见父君!”南宫墨紫黑色的大袍子随着他的步伐被风卷起衣角,本就生的妖冶俊美的容貌更让他气宇不凡。
莫泽内心默默给风(不)姿(装)飒(会)爽(死)的便宜老爹翻了个白眼然后向南宫墨抱拳行礼,魔族太子可以不用对君上行跪拜礼。
“老六,你要收拾谁?嗯?”南宫墨沉着脸问,南宫哲刚才的气势全无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父君,我……”
南宫哲被一掌打飞,摔出数米远,直接内伤吐血,南宫墨走上前问他:“是不是最近闲的长幼尊卑都忘了。”
“父君,孩儿只是……”南宫墨的一掌再次打得南宫哲口吐鲜血,后面的话南宫哲硬是吞回肚里去:“孩儿知错,请,父君恕罪。”
“还在大殿外就闹的这么难看,私底下是不是要抽刀互捅啊!”南宫墨刚为几个大臣汇报的事儿头疼,这几个不省心的又闹起来了:“出去了几年真本事一样没学到,人间的勾心斗角倒是学的有模有样!都给我去戒律堂领罚!”一众人静悄悄地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谁想带头去领罚。
莫泽站直后再次行礼,礼毕径直朝戒律堂的方向走了,其他人也不多做逗留,纷纷随后而去。
一来二去闹了一番待莫泽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
戒律堂没敢对他下重手,做做样子就行了,毕竟魔域设的戒律堂还是要听命于那人,不同于逍遥门的戒律堂,若真对他下手怕是不好交代。
莫泽躺床上望着帐子思绪万千,这么多年,他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母妃过世,一次是拿太子之位。他母亲只是狼族旁系不受宠的庶女,被迫和亲,在魔域虽十分受宠却被污蔑通敌最后含冤而死,他逃了出去,逃跑途中被南宫墨打伤,恰巧李晚宁路过从南宫墨手中救下奄奄一息的他,他撒谎说自己是普通魔族百姓才和李晚宁回了师门……
南宫墨得知他拜李晚宁为师后找到他,让他做奸细帮南宫墨监视逍遥门,而作为交易,南宫墨可以让他当魔域的太子,以后由他掌管魔域。莫泽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于是表面答应了南宫墨,等到册封大典的时候打了南宫墨一个措手不及,将魔后陷害他母亲的事公布于众后又一步步靠武力征服了半个魔界……
莫泽觉得荒唐地有点像周洲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什么“废柴出身后逆袭成天才”“捡到发现逆天金手指,开启开挂的人生。”“选拔比赛、宗门切磋。”“主角运气都逆天,走路都能捡仙器。”的奇葩事儿他恰好或多或少的遇见了,师父闭关的时候他就在忙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有时候他自己都会反问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说服自己的理由亦是可笑至极,唯有强大才能保护身边人,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连身边人都打不过,又怎么有能力保护她?而且提到魔族,外面是人人喊打,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他呢?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像那些“名门正派”一样对他喊打喊杀?
莫泽翻来覆去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他就去了目的地,魔族禁地外百米处是唯一有枯骨花生长的地方,也是玄云老道口中那蝶骨族的住处。
据他了解,数万年前蝶骨族就重回魔域并被安排守护禁地从未再踏足外界,依玄云老道而言,他见过那支蝶骨族是在三十年前,为方便守护禁地,三十年前蝶骨族重整,集体从魔域边界迁往魔域内部,为了防止蝶骨族旧史重演当时的君主更是对蝶骨族进行了永久行动限制,蝶骨族连魔域边境都出不了,不可能出现在离魔域十万八千里的苍州,更不可能向一个修道之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定是有人要栽赃陷害,想再次将蝶骨族赶出魔域。
“玄夜长老好生悠闲。”莫泽穿着那套和人间太子一样黄的太子服内心再次吐槽,魔界真都快被人间皇室同化了。
躺椅上的玄夜长老正悠闲地喝着茶,听到声音被呛了一下:“谁啊!”
莫泽已经走到他身后,微笑着看玄夜长老,玄夜长老被他吓得直哆嗦:“殿殿,殿下好啊。殿下,下何时回来的,老臣都不曾去迎接殿下,实在是老臣的过错。”
莫泽躺到玄夜对面另一张躺椅上掏了掏耳朵:“行了,我就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玄夜端着茶盏站在莫泽面前不停地抖啊抖抖啊抖,抖得莫泽都看不下去了:“我是会吃人啊,你抖什么抖。”
“老老老臣惶恐,殿下,殿下恕罪。”好家伙,抖得更厉害了。
“你的冥域蝶,是通过什么控制的?”
“殿下问这个干什么?”玄夜长老避开莫泽的问题。
“好奇而已,不可以告诉我吗?”莫泽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微抬下颚看向玄夜长老,玄夜长老下跪,擦擦额上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臣会定时用枯骨花的花油喂养冥域蝶,再配合老臣研制的特殊药粉用气味来操控冥域蝶。”
“为何不直接用花汁?岂不是更省事。”
“花汁对蝴蝶有毒啊,即使蝶卵也会被毒哑。”玄夜解释道。
“那你近几年可有将此法告诉外人?”莫泽放下茶盏,正色问。
玄夜长老恭敬道:“此法乃是老臣独门秘术,只有老臣一人知晓,今日殿下问起,老臣才……”
莫泽站起来,负手而立,严肃地问玄夜:“你确定除你之外无人知晓冥域蝶的控制方法?”
玄夜奸笑道:“除了老臣,还有一个人知道。”
“哦?”莫泽勾唇:“长老想说的那人,是本宫吧?”
莫泽弯腰附身在玄夜长老耳边轻笑:“好算计。”
玄夜长老猥琐又恶心地露出黄牙奸笑:“殿下这话什么意思,老臣可不懂啊。”
两人看着对方发笑,笑着笑着玄夜长老胸口猛的一疼,待他看向胸口时莫泽已经将短刀从他胸口抽出,随着刀拔出一串血花,血喷到了莫泽脸上和衣服上,可莫泽依然笑得无害。
“你为什么……”玄夜不可置信地指着莫泽。
莫泽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短刀:“君上有令,玄夜长老,宋河。私自出境害玄冥族灭族,利用冥域蝶为祸洛阳,使用禁术提炼枯骨花花油致使枯骨花绝迹,基于以上种种,剥夺长老身份就地格杀。”
宋河不甘心地抽搐着,嘴里嚷嚷着要见君上,莫泽怜悯般看着他摇头:“本来不想揭发你的,谁让你要打我师父的主意呢?”
宋河不甘心又疑惑愤怒地瞪着莫泽,猛咳几下后断了气。
莫泽在采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铃铛声,一个是魔族控制人心的蛊铃发出的声音,另一个不得而知。
蛊铃的作用相似于蝶骨族的八苦长恨花,但蛊铃只对修为在元婴以上的修士有作用,起先蛊铃是魔域百姓外出自保的东西,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邪物,摇铃者只需对蛊铃输送真气就可随意控制想控制的人,修为越高者越容易控制。 听到第一遍铃声会让人感到头疼脑胀,记忆变得模糊,但要完全控制必须隔日再次摇铃,第二次的铃声会让人反复回忆此生坎坷磨难,勾起前世记忆里的悲苦离别,使人逐渐变得郁郁寡欢,待人彻底绝望之际进行第三次操控,被控制的人就会无理由将控制者视为自己的救赎而听命于他,直至精神崩溃而自残致死,与凌迟无异。
那天李晚宁晕倒的时候他也听到了铃铛的声音,也恰巧闻到了枯骨花的花香,能将散发着尸臭的枯骨花提炼出香精的,整个魔域只有两人,一个是玄夜,另一个,就是南宫墨。
“解决了?” 南宫墨站在不远处,莫泽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他不想和这个满身都是装逼气息的人废话。
南宫墨大笑:“越来越有你那师父的样子了。”
听到这话莫泽脚下一顿,南宫墨不会轻易提起谁,除非他想对那人不利:“你想怎样?”
南宫墨下流地添了一下嘴唇:“衡抚仙尊那般的清冷美人,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你!”
“你不想知道吗,我的好儿子?”南宫墨笑着看他,嘲笑。
莫泽摸着下巴恍然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打不过李晚宁。”
南宫墨沉默了几秒才道:“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我现在能单手挑两个李晚宁。”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看来你记得很清楚啊。”莫泽耸肩,南宫墨脸上挂不住,索性绕开这个话题:“枯骨花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拿去讨李晚宁开心,必须拿去救洛阳城的百姓。”
“可以,我决定不会拿你的心肝宝贝儿去讨女孩子喜欢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莫泽无语,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本来以为会轰轰烈烈地上演一场闹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那玄夜也是笨的可以,魔界被天帝打压后就一直在修养生息,每个魔的行踪都由城墙上那群乌鸦监视着的,一查就知道,而关于乌鸦的秘密只有世代魔尊知道,七年前他回来受封南宫墨才告诉他的。
莫泽日夜兼程地往洛阳赶,即使用传送阵还是七天后才到达,朝廷的赈灾物资也同日到达。
枯骨花驱散了蝶群,玄云道长将花熬制后以降雨的方式撒入洛阳城,次日瘟疫退散,赈灾官员接手洛阳疫情李晚宁协助其安置难民,安顿好难民已是一月后,李晚宁告别玄云道长再次往 西南方向走,一直走到渊国旧都。
渊国旧都已是一片荒山,寒冬腊月却依旧百花盛开彩蝶翩翩,数年前李晚宁游历到此,见此地灵气充沛,风景如画,便在此建起一座竹 舍,游历时来这里小住。
师徒二人暂时没有想去的地方,莫泽就主张留了下来。
某一天莫泽外出打鱼回来,院子里静的出奇,他以为李晚宁出去了,到了门口时却听到了织布机的声音。
他往里望去,李晚宁正坐在织布机前认真地织布,手法熟练游刃有余。今天的李晚宁穿着蓝色碎花便服,银簪简单地挽着发髻,认真的模样让人赏心悦目。
“师父还会织布?”莫泽走进去,笑着问李晚宁。
李晚宁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莫泽:“回来了。”
莫泽点头,将手里的鱼晃了晃:“今晚有鱼喔。”
李晚宁点头,一边换梭子一边道:“小时候和义母学过,许久未动这东西都有些生疏了。”
莫泽把鱼挂到门外的挂钩上,坐回屋子里喝茶,听了这话调侃道:“我看师父就是谦虚,师父这要是都算生疏的,外面的姑娘们该情何以堪啊。”
李晚宁右手投梭,穿过经线,交给左手,右手拉动钢扣,道:“好了,做饭去。”
莫泽知道他师父脸皮薄勾唇道:“好,师父想怎么个吃法?”
“随便。”
“随便这个做法弟子可不知道怎么做。”莫泽耸肩,颇为为难地说道。
回答莫泽的是李晚宁扔过来的一个梭子,莫泽被梭子打重,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李晚宁无奈地笑笑,贱皮子。
莫泽取鱼的时候又瞥到了认真织布的李晚宁,他有一种看到师父完成使命后和他归隐山林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的错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傻笑什么!”李晚宁接线的时候瞥见了还站在门口的莫泽,这小子正望着她的方向傻笑。
莫泽如梦惊醒,对李晚宁摇摇头消失在门口。
一晃就是两个月后,莫泽虽然偷偷化解了,但蛊铃的后遗症也搅得李晚宁心烦意乱,头疼多梦无缘无故地伤心或发火,最严重的一次李晚宁直接摔了莫泽给她做的琉璃灯盏,还是她最喜欢的那盏。
竹舍附近总听到摇铃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念咒声,两人尝试着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可都无迹可寻,更可怕的是,好像有东西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只要出了竹舍十里外的地方就会迷路一直绕圈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竹舍,像极了鬼打墙。法力也受到了压制,李晚宁不仅召唤不了寒殇便,最基本的御剑飞行都困难,莫泽就更糟糕了,几乎法力全失。
李晚宁容易情绪失控,或被梦境操控,所以莫泽搬到了李晚宁屋里。
屋子够大,原本布料遮盖的窗户莫泽把换成了木质框架结构,糊上了玉宁峰驱邪避鬼的云纹布,竹舍里面加固了木板,竹子编的门也换成不漏风的木门,里里外外都装修加固的很有安全感,莫泽也利用白天时间砍了不少油松折子,做了不少蜡烛,晚上竹舍百米内都灯火通明,不知道怎么的李晚宁这些天都十分怕鬼,屋里不点灯她都不敢睡觉,晚上缩在莫泽怀里才能悄悄睡的安稳些。
经过莫泽的努力竹舍里终于听不到乱七八糟的声音了,李晚宁这几天都没睡好,梦中呓语都在喊救命,喊有鬼,莫泽几乎没有睡,生病的李晚宁像个几岁的孩童般脆弱,他要轻言轻语地哄着,等李晚宁睡着才休息一下。
他们现在联系不上外面的人,附近的村子也被隔开了,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他幼时总生病,师父总是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他,生怕他有一点不测,现在该他来照顾师父了。
李晚宁又做梦了,梦里的她坐在长廊里,穿着华丽的服饰,可是不开心,身旁的丫鬟对她说:“娘娘,陛下不来了。”然后她看见自己露出一抹解脱的笑。
接着她回到了青草河边上,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海棠花妖,柳树爷爷挥着萌芽的柳枝笑着喊她:“楚楚,慢点……”
然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