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地上，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烟味以及血腥味。他面前的女人靠在墙上，白衬衫染着大面积的红色，身下的血积成一滩。
于是夏炽源刚开门就被屋内的烟味呛得咳嗽。他只让孟森把他送到了离家几百米的地方，他暂时不想让其知道这座房子。
男人循声望向夏炽源，他缓缓吐出白雾，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道：“回来了？”即使已经身处中年，其英俊风流的帅气却依旧不减。
夏炽源关上门，扫了眼姐姐的尸体，目光转向男人，即他的生父夏梵，不作回答。过了半晌，他问到：“有遗书吗？”
“有，”夏梵慢悠悠地吸了口烟，说完下半句，“不过是给我的。”他嘴角轻扬，显出一丝得意的意味来。
“没有别的了？”
“没了。”
夏炽源颇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虽然上一世时的遗书里确实没有提到他，但绝对不是只有写给夏梵的。
看样子夏梵并没有给他看的打算，不过那也无所谓了，今后他会参照上一世搬出这个家，或许还是会走上一条杀人犯的路，毕竟他的病态已经渗透进骨子里了。
夏炽源走向自己的房间，独留一人一尸体面对面呆在客厅。进门没多久后，卧室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门铃的声音。
是公安机关的人来勘察现场确认自杀。家里房间的隔音不好，他靠在门上隐约能听见外面人的各种谈话声，与卧室里的安静莫名形成对比，内心竟突然觉得很空。
是在失落吗？倒也不是特别难理解。
夏炽源把东西都塞进行李箱，剩下的时间都躺在床上发呆。手机安稳地躺在口袋里，里面有他攒下的一切积蓄。
等夏梵离开后，他就去外面找房子住，一个人平平淡淡、默默无闻地过，过一种适合杀人魔隐蔽的生活。然后等他再长大一点，力气更大一点的时候，他会在精心策划下处理掉该处理的人。
他抱着对这一世的规划入梦。梦里，孟森濒死的景象重现，对方死死盯着自己。背景一片空白，唯有地上的猩红不断扩张。
突然，孟森诡异地笑了一下。夏炽源愣了一瞬，在反应过来时发现两人位置调换，他成了那个腹部捅刀，侧躺在地上的将死之人。
没有任何感觉。那张温和文雅的脸冷漠得不像话，看他的眼神跟看利用完的废品的一样。
他看见对方的嘴张张合合，但却没有任何声音，过度失血的晕眩令他看不清对方的嘴型。
梦里完全合上眼的那一刻，现实里的他睁开眼。手机上显示的是凌晨四点，夏炽源不想再睡，便简单做了洗漱后，单肩背着书包出门。
漆黑的客厅里只剩下干涸的血迹，以及满地的烟头烟灰。
手机只剩下十个电，夏炽源决定跟之前一样，找林逐帮忙充电。
学校的大门没来，不过门槛不高，夏炽源作为一个翻墙专业户不一会儿便翻了进去。这个时间段学校没人，就算有人看了监控知道他翻进来后，他也想好借口了。
夏炽源到教室摸黑放下书包，正准备坐下时，背后突然亮起手电筒的强光。
意料之外。夏炽源认命般地转过身，这个时候来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北涛。
“夏炽源？”
林逐睁大眼睛看着同样惊讶的夏炽源，看了眼手表，问道：“你怎么来了？现在才四点多啊。”
夏炽源轻松了口气，“你怎么不问你自己？”
“额……”林逐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有回答。
夏炽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手机递给林逐，林逐接过来塞进书包。
两人靠坐在座位上，最后是林逐打破了沉默。
“怎么昨天两次早退？”
“……”
“我姐自杀了。”夏炽源平静地说道。
“会办葬礼吗？”
“不会，”夏炽源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人给她办。”
“是吗，听上去很可怜。”
这话让夏炽源想到小时候，他躲在房间里听到的那些凄惨无力的喊叫求饶。
明明房间之间的隔音那么差，但这些悲剧之音却好像怎么也透不到外面去。
夏炽源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即使他不曾受到姐姐的善待，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一个更为悲惨的人。
林逐见夏炽源一言不发，以为是伤心了，浑身解数才憋出了一句安慰的话，“别伤心了，她会在你的回忆里陪着你的。”
夏炽源扭头幽深地看了眼林逐：“谢谢。”我谢你全家。
林逐觉得背后莫名一凉，干笑两声，“不、不用谢。”
事实证明，来太早真没事干，内卷除外。
夏炽源在座位上一直坐到六点，决定起来活动一下，去上个厕所，回来再啃个面包。
然而正当他洗完手转身往回走时，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他——张北涛。
看来就算发生变动，一些该发生的事情总归还是会发生的。而这也意味着，现实不会给他机会去有准备地杀人。
“来一趟校长室。”
夏炽源短暂地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他和对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时刻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很快就要进校长室了，张北涛的手机突然响了。张北涛没有转身，但他的语气在看完来电名称后明显烦躁起来。
“晨练下课再来。”语毕，他快步走进校长室，重重地带上门。
看样子，很有可能是天台上窃听到的，和张北涛可能发生过关系的那个人。
夏炽源随意地往左边教室那里望了一眼，那里亮着灯，在六点多天还不是特别亮的情况下格外扎眼。
只有一瞬间，他看到了林逐，对方正在往这边望。
晨练结束，像夏炽源这种体力一般的人基本都是气喘吁吁，小腿酸痛。
倒是可以让张北涛放松一些警惕，且好在他恢复得较快，真动手，有经验的加持不会很勉强。
夏炽源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校长室的门。里面拉了窗帘，也没有开灯，只是从门口射进来的几束还不足以照亮里面宽敞的一切。
夏炽源小心地一步一步迈了进去，左右环顾一圈，不见张北涛踪影。
桌上的黑笔没有盖上笔盖，躺在桌子边缘，笔盖则是掉在了地上；杯子也是打开的，里面的热茶冒着热气；椅子拉开，中间有轻微凹陷，像是刚坐过。
张北涛平时在学生里的评价是有有严重的强迫症，学校里离开座位必须把椅子推进去的离谱规定也是他定的。
故张北涛应该是在校长室的。
夏炽源又朝桌子走近了些，桌后也没有人。纵观下来，整间校长室好像真的没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血的味道。
忽然，夏炽源注意到乱铺在桌上的纸质文件的边角似乎有些深色印记。他拿起想仔细观察，却碰巧露出下面放的那把水果刀，上面沾着血。
夏炽源的直觉指向了桌子抽屉。他轻步绕到桌子内侧，用衣袖罩住手，拉开抽屉。
一只手被切割成五根手指和手掌，摆成兰花指的样子放在抽屉里。
一张便签贴在旁边：“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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