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是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埃！

　 所谓的考核其实才是通过寒玄梯，唯一一种安全途径，被放置在不同入口的人会经过他们各自的梦魇。所惧之事，所畏之人，只有致善、致勇、不被心魔所扰之人才能安全的通过寒玄梯。

　　而引路人的作用也不过是在梦魇之外观察梦魇之中人的表现，不合格之人会被他们传回原处，那些梦魇中发生的事也会被抹除记忆。

　　但这些事为何会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得知呢？夜无辞收好那一袋吃食后，心中的疑惑在看到他那有些温柔的目光时便被另一种情感所代替，宛若心房被挖了一角般疼痛。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夜无辞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周遭的寒气也愈发的冰凉，他只记得。

　　放逐到这个世界无休止地等待已经消磨掉他仅剩的丁点回忆，只知道自己名叫夜无辞，是个引路人。可能回忆太过痛苦，那个老者也说初见他时，他脸上布满了结痂的血渍，眼眶中那两个血窟窿也格外的吓人。

　　谁伤他的，怎么来这的，他一概不知。

　　感受到夜无辞身边的低气压的夜司辰自然知道这个弟弟应该是经历了什么，贸然回忆那些事情保不齐还会走火入魔断了这苦练十几年的功力，于是走上前去，温热的大手拍上了夜无辞的肩膀。

　　“走吧！小孩，完成任务去。”夜司辰磁性的声音响起，一下便将夜无辞的思绪拉回眼前。

　　是他？怎么会！夜无辞心中一惊，脸色也不免惨白了几分，随后便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长吁了口气。刚刚他居然差点走火入魔！！

　　要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可能就要再被送回那个来的地方了。夜无辞无声点了点头，旋身，走入一处空旷的平台之上，示意夜司辰一同上来。

　　夜司辰识趣地跟了上去。

　　渐渐闭合的虚空裂缝里，夜无辞空洞的眸子对上了夜司辰的目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久久，还是好心地开了口提醒，“人鱼跟人是不会有结局的。”

　　“咔——咔、咔——”的空间碎片聚合的声响淹没了他的话语。

　　“啊？你说什么？”夜司辰夸张地对着他喊道，但得到的却是道袍少年的摇头。

　　人类不比人鱼，人鱼大多长寿，人类若一生顺遂多也就百余年岁，但人鱼呢？多则三百岁朝上，少则二百余年丧命。终究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只会是恶缘。但这也是后话了。

　　出现在一条长长的廊道的二人静默地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廊两旁是大大小小的透明屏幕，屏幕里正是消失在寒玄梯的那批人。

　　小小的道袍少年右手抓住道袍的一角，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一个个屏幕。说是梦魇，但本质上，却是在寒玄梯上攀爬。

　　夜司辰看着周围的那些小屏幕，眼底的惊讶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虽说寒玄梯引路人不一般，但这也太不一般了！

　　夜司辰心想着，手也触及到屏幕的边缘，不由得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禁连连赞叹，“啧啧，这角度，这清晰度。”从屏幕外看去，里面的人连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又不经意间敲响一个屏幕，发出邦邦邦的脆响。

　　与其说是考核的勘察，倒不如说是站在上帝视角的看戏。空荡荡的走廊里，呆立在一处屏幕面前的夜司辰，看着屏幕里的人仿佛经历了莫大的哀伤，跪坐在大雨磅礴里抽噎。

　　刚开始的好奇也被这一幕冲淡得没了踪影。

　　墨褐色的碎发在廊道惨白的光晕里堪堪残留青春的生息，少年狭长的凤眸微皱，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些许的冷峻，早已无了来时的喜悦，

　　而对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夜无辞只当是人性，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夜无辞才定定地转身，看到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转而看向夜司辰看的方向。

　　屏幕里面，一个脏兮兮的女孩用力敲打着自己的“双腿”，如果不仔细看，不难看到那是双残缺的双腿。纤细的双腿上有着难看的疤痕，坑坑洼洼的黑粉色色斑还附着着一圈圈细小的鱼鳞，而更可笑的是一条腿上分明是鱼的鱼尾，另一条腿则是白嫩的人足。

　　人鱼跟人相爱的结果必定无法成功化形，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你要找的是她？”夜无辞打量着画面中的人朝沉浸在悲伤中的男人问道，心中的想法不由得更坚定了不少。人鱼跟人，果真没有什么好结果。

　　“恩…”拉长语调的回复像是一块尖锐的石块，划破了这过于平静的空间，连头也没回，夜司辰专注地看着画面中的人儿，两旁的手却攥地隐隐发抖。

　　“哦，那我走了。”道袍少年清冷的男声在廊道间回响，看着这个强大的人类那样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忍，开口打断了夜司辰本想去插手帮忙的想法。“说归说，考核的引路人是不得中途干涉爬梯之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收起你的怜悯，这里可没人需要。”

　　“你！”夜司辰怒道。

　　“我什么，如果你敢伸手去帮她，这些跟着她一同的族人就都得死在这浩大的寒玄梯里，成为这梯底下的肥料！”夜无辞嘶吼着，双手处的道袍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那深深浅浅的各种疤痕，无神的眼里似有无尽的凄凉。

　　这凄凉刺得夜司辰语塞，只能看着那小小的道袍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以及落下的一句话。

　　“你我都逃不掉。”

　　白骨横生的寒玄梯又何曾没有人想打破规矩，但最后呢？又有谁记得住。

　　夜司辰止住了心中的胡思乱想，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屏幕中传来。

　　“是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埃！”出现在女孩不远处的一个留着短短的寸头的男孩眼前一亮，忽略了那墨黑的礁石后那丑陋的鱼尾。

　　小小的男孩穿着一套不大合身的青蛙雨衣，稚嫩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一看就是刚刚从家里跑出来的。

　　闻言的女孩也看到了这个人类男孩，湿漉漉的粉墨色眸子里看着男孩多了几分难过，“你不觉得我不好看吗…”

　　围着女孩转一圈的小男孩认真地抬头，“没有！你好看！故事里说小美人鱼变成人会变成泡泡的，所以你不要变成人好不好呀？我请你吃糖。”男孩伸手从雨衣里面的上衣口袋掏出了一颗裹着糖纸的棒棒糖递了过去，眼里满是高兴。

　　“好呀！”香甜的奶香味从糖果塞入嘴里就四散开来，甜得小女孩也对男孩笑着含糊不清地点头。

　　之前听故事的时候就觉得小美人鱼变成人一点都不好，这些丑丑的伤一定是在那些刀尖上弄伤的。现在自己有机会可以救小美人鱼了，回去一定要讲给妈妈听，这样妈妈就不会老说我淘气了！男孩握着小拳头，然后看着那变回成人鱼的小女孩。有着漂亮的淡粉色鱼尾，脸上的狼狈也挡不住那原有的娇小可爱的容颜。

　　男孩也不知不觉中红了脸，而那场磅礴的雨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

　　他是谁？屏幕外的夜司辰第一次出现了危机感，因为他从来没听他的沫沫妹妹说过见过除他之外的人类，而再次看去，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