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响午时分难得的微风吹过，吹得大树上枝叶晃动，透下点点碎阳，散落到了地上。

赵安不经意间，抬头看去，眼光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站在桌子一侧的四十多岁模样的茶摊老板长了一张雌雄莫辨，却异常美丽的脸，

眉目中透着温柔，但双目冷冷，眼角上挑，却在这冷冷中有不可亵渎的气势。

一袭墨蓝长袍，袖口滚着祥云边，白似天边云，

腰间系着一条碧绿丝绦，绿如陌上柳，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乃是宫中御用之物。

赵安看了半晌，忽然惊觉，自己如此盯着茶摊老板瞧着，很失礼貌规矩，

忽地他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他一走过来，原本包括自己在内，

五六个人一起在茶摊喝茶谈笑的客人，连着他们桌边凳腿上拴着的黑白斑点小狗，浑身都骤然一冷，

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正午的阳光都似因他而失了灸热。

赵安收回目光，心里却是微微惊诧，右手肘搭着桌边，手腕垂落，握紧驱魔刀，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客官，还添茶么？”茶摊老板手里举着茶壶温和而清冷的道。

赵安一怔，听得声音，又抬起头去，只见那茶摊老板正对着他平和而笑，

赵安摆手道“不用添了。”却左手一伸，将茶杯往前推了推，示意他添满。

那茶摊老板含笑点头道“客官，小小年纪，口不对心，会很累的。”

说着转过身，缓步走去，这时，其他桌的客人整齐划一的转过身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赵安，

那几条斑点狗也随着主人一同扭脖歪头，瞪着溜圆的黑眼珠看向他来，

赵安心内刹时涌起一股邪火，跟着站起身，追上茶摊老板，追问道“老板，你阴阳怪气谁呢？”

茶摊老板自自然然的停下脚步，不冷不热的撩了他一眼，问道

“请问客官有什么事么？续茶还是添饼？”

赵安一时气结，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进退两难，身后又己传来“呵呵”嘲笑声，

他的面上忽的一会儿红，一会白，忽得转身欲走，

那茶板老板又在他身后笑道

“客官看你年纪轻轻，气大伤身啊，上清宫清修为主，客官的性子还须磨上一磨啊。”

“锃”的一声龙啸声，驱魔刀霍然出鞘，如一支灸热羽箭鸣叫着射透冰封的空气，

阳光灸烤下的大地热浪重新涌动，不过转瞬又至冰冷。

赵安自幼长于吾阳驱魔赵家，后又为上清宫收留，这些年来耳濡目染妖、魔、鬼、神四族的厉害之处，

他此时与这茶摊老板说话，一想到刚逃出生天又落入圈套，对此人所设结界自是大为恼火，

当下怒火中烧，驱魔刀刀尖指向茶摊老板，喝叱道“你是何方妖孽？敢在我人族的国土上撒泼？”

那茶摊老板并未回答他，而是先念了一句“吾阳赵安？上清宫赵安？”

微微一笑，眼底冰冷，道“我姓暮，名雪。”

“暮雪！”赵安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名字读起来普通，却让人有种扯不断理还乱的冰凉缠绵，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