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语沐无法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她必然是恨江子辰的,可是……没有爱,哪儿来的恨?
夜风吹的更凉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江子辰跪了半响,仿佛是知道了她的答案,苦笑着站了起来,“今天好歹是我生日,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戴语沐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
他把那枚钻戒攥在手心里,像个无事人一样,接着道,“这是我用我挣得第一笔钱买的,那时候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带着我喜欢的人来奶奶种的这片花园里跟她求婚……”
戴语沐注意到,他攥着戒指的手在发抖。
“我刚刚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才说了那些话,你别放心上,我知道的,几天之后你就要走了。”
戴语沐还在看,他的手上还有泥土,甚至陷进了他的指甲里……
江子辰笑了笑,说,“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罢,他走到了前面,脚步有些虚晃。
那一刻,戴语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追了上去,双手绕过他精壮的腰身。
江子辰停下了脚步,整个背弓了起来,僵硬的厉害。
戴语沐的脸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语沐?”
她继续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江子辰的脑袋仿佛有烟花在炸开,让 他那一向精明的大脑忘记了运转,也忘记了思考。
他转过身,顾不上手上的脏,生怕她逃走一样,禁锢着她的腰肢,声音暗哑着反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戴语沐眨了眨眼睛,“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那勒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的更紧,面前的男人呼吸有些急促,双眸沉稳的看着她。
“语沐,你想好了,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反悔了。”
戴语沐突地笑出声,一拍他的脑袋,“难道不是应该我担心你会反悔吗?”
“我不会。”他笃定道,“永远都不会。”
戴语沐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跳再也无法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她想,那她此刻一定是又重新爱上了他了。
因为,她的心告诉她,她真的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江子辰的呼吸逼近了几分,温热的呼吸全都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无意识紧张了起来,睫毛都跟着颤了颤。
“别怕。”他说。
戴语沐闭上了眼睛。
一双薄唇擦过她的粉唇,带着一丝凉意……
男人环着她的手微微松开,戴语沐在黑暗中感觉到了对方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无名指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他和她十指紧握的画面。
男人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足以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在其中,不留一丝缝隙。
两人牵手着去了花园的水池那把手上的泥土洗了干净,随后一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江子辰心情大好,紧了紧掌心握着的小手,“你今天一下午躲着不见人,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戴语沐突地一下子停了下来,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就你和江嗔琦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
戴语沐立刻瘪嘴,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江子辰不依不饶,“礼物呢?”
戴语沐没好气的哼了声,“在楼上呢。”
江子辰听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这时,一个人跑了出来,一脸的火急火燎,“哥,不好了。”
江子辰惯性的将戴语沐护在身后,拧眉看向来人,“怎么回事?”
江嗔琦没来得及回答,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刚刚垮着的脸立刻上扬了起来,“哥,嫂子,你们和好了?”
江子辰不想废话,只关心她刚刚说的话,还以为是江老爷子身子不好了,径直道,“你跑出来什么事,爷爷怎么了?”
“不是爷爷。”江嗔琦喘了一口气,缓了过来后笑容又僵住了,郁闷道,“是时冉冉,她跟她父母一起来了。”
时冉冉?
江子辰下意识看向了戴语沐,对方也在看着他。
“不许松。”他握紧了她的手,生怕她立刻就反悔了刚刚说过的话一样,还提醒她,“你答应了我的。”
戴语沐微微一笑,反握着他,“慌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呢。”
江子辰冷着脸,转头问江嗔琦,“他们来做什么?”
“谁知道啊,听说还是老妈让他们来的,来给你过生日,你说这谁能赶他们走?”
说到这里,江嗔琦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她这好不容易盼着两人的感情好了点,谁知道这搅屎棍就来了。
江子辰眉头皱的更紧。
戴语沐莞尔,道,“来者都是客,我们也该去招待一下的。”
江嗔琦听了,立刻恢复了精神,“就是就是,你才是我哥明媒正娶的老婆,她就算来了又能怎么样?”
江子辰一个警告的眼神扫了过去,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嗔琦迅速反应过来,灰溜溜的缩了缩脑袋,一声不吭的躲到了戴语沐旁边。
三人回到屋里时,段菲彤正眉开眼笑的陪着时家夫妇说话,时冉冉在一旁安静的给几人泡茶。
戴语沐问,“爷爷呢?”
江嗔琦指了指楼上,“让人去喊了。”
段菲彤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招了招手,“子辰,快过来。”
江子辰面色沉冷的牵着戴语沐上前,段菲彤嗔怪道,“你这孩子愣着做什么,不喊人?”
江子辰一记厉眼扫了过去,宛若看着陌生人一般,吓得她心一颤。
时冉冉见状,立刻起身,喊了一声,“子辰,祝你生日快乐。”
时家夫妇也反应过来,说,“是啊,今天子辰生日,我们特地带了礼物来,不过来的有些晚了,不介意吧?”
江子辰哼笑一声,“如果只是庆生,我当然不介意。”
时松原听出了话外音,脸上一闪而过的愠色,但很快被一旁的时夫人给按住了动作。
恰在这时,江老爷子下楼了。
时松原和时夫人见状,立刻丢下了面前的人,去扶江老爷子下楼。
戴语沐和江子辰对视了一眼,双手默契上前。
江老爷子看着朝他伸出的手,最后握住了戴语沐的,余光瞥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笑眯眯道,“这是臭小子埋在花园的那个?”
戴语沐循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明白过来,点头道,“是。”
江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
戴语沐说,“爷爷,客人来了,我扶您下去。”
江老爷子目光扫过一旁的时家夫妇,正色道,“我这老宅一向不喜外人进的,谁让你们来的?”
时家夫妇下意识紧张了一下,而后笑着说,“我们今天也是听说子辰生日,所以……”
江老爷子意味深长问道,“是吗?”
段菲彤及时出声解围,“爸,我让他们来的。”
时家夫妇连连点了点头。
江老爷子在戴语沐的搀扶下下了楼,时冉冉再次站了起来,甜甜的冲他笑着,“江爷爷。”
江老爷子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场面一度尴尬了起来,无人敢开口说半句话。
时冉冉全然充当一个乖乖女,安静的在一旁倒茶,一言不发,看得戴语沐心里一阵怪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半响后,时松原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
“今天,我们来……其实还是因为另一件事……”
时松原的话刚出口,客厅里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没有半点意外。
江嗔琦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一点也不顾及对方的面子。
段菲彤悄悄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许说话。
时松原说,“我想江老先生也猜到了,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他顿了顿,眼神坚毅的开口,“我想求江家救救我们时氏集团。”
江老爷子端着的茶杯稳稳地放回了桌上,似笑非笑,“这件事……我略有耳闻。”
时松原忙说,“江老爷子,我知道现在外界是怎么讨论时氏的,但我真的是受害者,那个项目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是啊。”段菲彤在一旁帮腔,“我也了解过了,时松原确实是被熟人骗了,再说了,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话音刚落,一旁沉默的江昊天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段菲彤不乐意,继续说,“再说了,就算不看两家交情,那也得看当初时老先生跟您当年那过命的交情。”
“咚……”
江老爷子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地上,他转过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时老头死了,我也得看他的面子,然后帮着他的子孙做这缺德事?”
段菲彤被吓得噤声,只敢弱弱的反驳了一句,“哪里缺德了……”
“那你知道那一栋大楼倒了,死了多少工人,又有多少家庭一辈子的心血被毁了吗?”
“爸……”
“住口。”江老爷子站了起来,胸口一起一伏的,显然气得不轻,“总而言之,这件事一点商量也没有。”
时松原眼看他就要走了,立刻起身,“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抬起手,“今天是我孙子的生日,你们若是真心的就留下,要没那个心思,还是趁早离开吧,没必要多费口舌。”
段菲彤看江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着急得去拉江子辰,催促道,“子辰,你快帮忙说句话啊。”
江子辰不动声色的拨开了她的动作,“对时氏,我只有一句劝告。”
时家夫妇看向他,等着他开口。
江子辰一脸沉冷,“趁早申请破产,让拍卖房子和名下的产业,也尽可能的弥补消费者的损失,还有……”
“你说什么呢?”段菲彤气得脸都黑了,“你跟冉冉从小一起长大,你忍心看到她们一家破产,颠沛流离吗?”
“妈,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何况你也清楚,就算时家申请破产,也不至于穷困潦倒。”
“那也不行。”
江子辰扯了扯嘴角,“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说罢,他走到江老爷子面前,“爷爷,我扶您回房。”
江老爷子点了点头,冲着戴语沐招了招手,道,“沐沐,来陪我下几盘棋。”
戴语沐依言上前。
段菲彤这时想起了她这么一号人,原本漆黑的脸瞬间狰狞了起来,指着她怒斥出声,“都是你。”
戴语沐背对着她,没有转身。
江嗔琦看不下去,挡在她的面前,“这又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段菲彤一把推开她,拽着戴语沐的手,质问道,“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的心到底多黑啊,居然要想着要把时家搞垮。”
戴语沐迎着对方的斥责,面无表情。
这时,一条手臂伸了过来。
江子辰扯开了段菲彤的动作,“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段菲彤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是我。”江子辰眸色深沉,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是我曝光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有问题吗?”
“子辰,你胡说什么呢,这明明就是她,何况你有什么理由……”
他打断了她的话,“有理由。”
段菲彤愣住了。
再然后,在场的人听到他说,“因为……我要时家替我的孩子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