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涩的声音，光听就能觉得那人嗓子就像一口枯井一样，一点水分都没有。

“爹，是俺，潘子，您儿子！”电话这头的人很兴奋，就算是在小小的公共电话亭里也无法限制他胡乱挥动的双手。此时的他还戴着一顶从部队里带出来的帽子，身上穿的还是当初离家当兵的一件汗衫。

“潘子？退伍了！不回来啊？”

“爹，俺找着事儿了，跟着别人，当保镖！能赚钱，不用操心，我就不回去啦。”

“诶，行，你娘操心呢。”

“爹，不说了，这电话啊，贵，等我攒够钱买一部自己的手机就好了。”

“好好好。”

潘子把电话挂断，走出电话亭，点上烟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把烟吐了出来，不远处一个电线杆下面站着一个人，就这么看着他。

“打完了？”

“嗯，三爷，以后就跟着您了。”

“二老在家不容易，真不回去了？不回去娶媳妇儿？”

潘子摇了摇头，剩下的烟直接扔掉，用脚踩熄。

“得忘了，不忘不行，就算念家也得压制，您对我有恩，我不做忘恩负义的人。”

“傻子，你回家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回家理所当然。”吴三省背过身去，看着在不远处一棵树下蹲着抓蚱蜢的小男孩。

“大侄子！过来，别玩了！”

小男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三叔。”

“来，叫人，这是你潘子叔。”

“潘子叔！”小男孩很听话，站在潘子跟前还只到他大腿根。

“诶，小三爷！”潘子一下子把吴邪抱起来然后一转就让吴邪骑在了他肩上，就往路边的面馆跑了过去。

“小三爷要吃什么，随便点，潘子我管饱！”

“嘿嘿嘿，我不吃，潘子叔带我去抓蚱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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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吴邪的童年是在吴三省的鬼混带领下度过的，也不准确，在那段充满童真的日子里，潘子也是一个不可少的重要玩伴。

吴邪有时候会很清晰的想起小时候的潘子叔是怎么带他看树上的鸟，看地上的蚂蚁，看水里的鱼，看枫叶落下，看春花秋月。

很长一段时间，吴邪走不下去的时候，想到的会是那首让人撕心裂肺的“红高粱”。

“小三爷不能往后退。”

是的，吴邪不能后退，他要让潘子知道，自己有能力继续往前，而不是后退。

每每到了潘子的忌日，吴邪再忙也总要下一碗面，放在桌子上，他很不切实际的希望那碗面会被人吃掉一点，告诉他潘子回来过。

他觉得自己真应该当初从蛇沼回来之后就让潘子回老家，自己给他介绍一个姑娘，让他娶了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不仅仅自己会这么希望，自己三叔那个老狐狸也会这么想。

吴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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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爷，有我潘子在，还能让你受累？”

“小三爷，潘子我没力气说别的话了，最后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我去见三爷了，你机灵点，给我和三爷有个好的交代。”

“你往前走吧。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别回头。”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哇。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抛撒那红绣球呀，正大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