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后……”
“艹!”男人狠狠地把手机拍在桌面上,光线阴暗的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微弱的光茫照着每个人蒙了一层阴云似的面庞。
男人绷紧了牙关,重新捡起手机再次拨号,铃声依旧不停地响,即将挂断时竞然接通了。
男人一愣,压低声音朝对面的人质问:“怎么回事?你们善后工作不是一直万无一失吗?这次为什么还把条子引出来了?!”
手机对面沉默了两秒,一个熟悉的男声冷冷地开口,是那个每次都跟他们接头的杀手,代号九杀:“最近风头紧,有人走漏消息,你们小心点,好自为之。”
“九杀”说完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男人脸色奇差,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一个人战战兢兢走上前:“吴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哥闭眼吐了口气,恶狠狠地呸了一口:“郑峻宁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最近大伙小心点,条子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想抓老子也没那么容易!”
九中。
“幼离。”师汐泠隔着半个教室对花幼离喊,花动离的背影顿在原地,随后她转过身来,与师汐泠遥遥相望。电石火光间,她们了然一般凝重地互相点了个头。
“所以你确定把相关监控都处理了么?”
“嗯。监控倒不必担心,南椅殿的人我养他们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但为什么就那么巧?”
师汐泠缓缓收住向前迈的步伐,踩在火红的凤凰花瓣上:“你还有时间担心别人,你这次算是趟进浑水里来了,要是出什么问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花幼离嘴角提起一个狭促的微笑,转瞬即逝,快得像是人的错觉:“谁让我犯贱呢,如果那天我没有把楚若芸叫去可能她跟本不会出意外,或者我本来就该慎密一点,不应该把她单独放在人烟稀少的夜路,为了隐藏南柯殿的事还销毁了监控,导致凶手也逃之天天。我犯的错,我不怕。”
她说完,向后退了半步,短促的笑了一下,或许那只是僵硬地提了提嘴角。然后少女飞快地转身,一刻也不敢多待似的奔回教学楼。
师汐泠在原地站了两分钟,周遭静的能听见树林低语,她背对教学楼,声音没什么起伏:“阁下这梁上君子的活路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影子似的人影现了出来,正是萧易寒。
“你都听到了?”师汐泠转过身来对着他。
“听到了一点,——那么现在,我可以这么称呼您了么,师掌门?”少年好看的面容笑得意味深长,低沉的男声在空旷的后山盘旋回响。
“当然。师汐泠露出一个礼貌而客套的假笑”
“那么阁下又该怎么称呼呢?”
萧易寒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红艳的脸谱面具在师汐泠面前晃了一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师汐泠眯了眯眼:“九天门。”她的每个字都带上了森冷的寒意,掩饰不住的敌意冲破精心绘制的画皮,扑了萧易寒一脸。
“怎么了。”萧易寒把面具揣回身上,好像完全看不懂师汐泠的脸色。师汐泠漠然抬眼瞥了他一眼,萧易寒微微一笑,自顾向说起来:“楚若芸失踪那天与师掌门和花掌门单独见过面吧,她现在又死了,啊,可真巧呢。”
“师掌门不要误会,没有怀疑你与花掌门的意思。”
“被分尸成碎片,市局法医处的尸检结果显示创面光滑平整,每一刀都绕开了长骨和其他关节处硬骨,凶器可能是一把短刀。凶手作案手法熟练,对人体的节构了如指掌,恐怕不是第一次作案。”
师汐泠轻笑了一声:“所以萧先生与我说这些是何意?”
萧易寒抱臂往旁边的树上一靠:“哦,这个案子已经传到社安局了,师掌门肯定也知道。我就是想找掌门大人请教请教,这案怎么破呢。”
师汐泠一耸肩,“凭一份尸检报告破案?”
萧易寒笑笑:“万相宫立下的汗马功劳数不胜数,尤其是师掌门这一代,那军功可不是闹着玩的。”
师汐泠轻笑:“萧先生倒是知道不少,但是可惜了,我教不了你什么。”不过她话音戛然而止,眯起眼半抬头,手在风中摸了一把,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人仿佛能感受到风的实质,雪白的球鞋在地上有意无意地蹭了蹭,师汐泠不再看萧易寒,不再说一句话,就着这个近乎肃穆的姿势凝固在原地。
庄严而虔诚。
却那么愚蠢。
萧易寒的表情恢复了冷漠,只是这一次却掺杂了些别的什么在里面,他局促地笑了声,在师汐泠看不到的地方拱了拱手:“受教了。”
少年迈开修长的腿,转身大步离去。
风在山间盘旋低舞,唱讼着不知所谓的歌谣,浓密的枝叶把阳光挡住了,光茫照不到的淤泥中挣扎翻滚着那些阴沟里的虫,在没人听得到的地方声声泣诉,传来阵阵鬼哭。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
师汐泠的暗示隐晦而深奥,然而萧易寒瞬问就明白了,可能他也早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聪明人之间就这点好,打交道丝毫不费力。
风是在大地上生成的,最开始从青草叶尖上兴起。
许多有影响的事物都起源于不被人察觉的地方。
而今,已有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