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岿明】
岿明原来用的是小号发文,现在换回大号了,就把小号内容重发了一遍,手有点累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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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汐泠发消息叫来一个人开车把她接走了,她坐在副驾驶上假寐,身体坐得笔直。
等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师汐泠站在黑夜中,望着面前的建筑微微愣神。
黑暗中的建筑物被月光勾勒出一个朦胧的边。 这是一座巨大的宫殿,依山傍水,修得古色古香,年代已经久远了,却仍能从中让人联想到它当年的辉煌。
师汐泠缓缓地迈起腿向气派的大门走去,抬头看到了门上顶着的巨大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提了三个大字。
—— 万相宫。
恍如隔世。
她又低下头,看到了门前簇拥了大半片山头的花。那是一种市面上从未见过的花,每一朵只有小半个巴掌大,有五片花瓣,形似梨花,每片花瓣都是雪白的,边缘渐变着一点浅蓝,花心处则是海川般的蔚蓝,好似流沙一般,在夜里泛着幽幽的荧光。
师汐泠附身摘下整整十朵攥在手心,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惨白没有五官的面具扣在脸上,这才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进去。
门内两侧各站了一名门生,听到动静其刷刷望向门口,看到师汐泠二人同时愣了一下,随即整齐的行礼:“恭迎掌门回宫。”
师汐泠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捧着十朵小花消失在夜色中。
她穿过精致的一座座楼阁,最后到达了掌门殿。
师汐泠深深的望了一眼奢华的掌门殿,绕过华美的建筑,最终到了一片碑林。
她将手中的小白花一朵一朵放在每座墓碑前,不多不少,正好十座坟。
师汐泠放完花,缓缓踱回第一尊墓前,不知从哪掏出一只手绢,蹲下身来细细地擦拭起那石碑。
她修长纤细的手指缓缓拂过背上的金字。
那碑上赫然写着:三长老寒江雪之墓。
第二天早上花幼离早早的跑到师汐泠楼下,按了半天门铃都没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机喊了个人开车把她接走。
万象宫站门的还是那两个门生,听到敲门声同时打开左右两扇厚重的门,便看见了照着黄金花纹面具的女子。
两个门生愣了愣,不明白这两天为什么老有大人物往万相宫跑,面上却仍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齐声道,“花掌门。”
花幼离一笑,似乎看出了他们的迷惑,柔声道:“没什么大事,我来找你们掌门,不必传报。”
她说完便踏着懒散的步子向宫内走去,身上的铃铛跟着响成一片。
花幼离径直走向碑林,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连铃铛的声音都滴水不漏地隐住了。她远远看到一个人伏在第一座石碑上睡着了,旁边的地上整整齐齐摞了几十罐酒坛。
是师汐泠。
花幼离把黄金面具推开,走过去拍了拍师汐泠的肩头,师汐泠抬起头来,双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底也有不甚明显的血丝。
——原来她根本没有睡。
师汐泠显然不想让花幼离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立刻回手抽出无相面具,却被花幼离一把截住了手腕。
花幼离看着她叹了口气,一掀裙席地坐在师汐泠旁边,拎起一罐酒坛拨开塞头,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就溢了出来,带着一种缠绵附在人身上,感觉骨头都酥麻了。
师汐泠也拎起一坛准备拨开盖,被花幼离一只手拦了下来,“你还喝啊,未成年人禁烟禁酒不知道吗?”
师汐泠手一顿,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成年了似的。”
花幼离也笑了笑,就着坛子灌了一大口,抬起衣袖擦去嘴角酒渍,叹道:“好酒!”
师汐泠大笑:“我万相宫的‘寒川酿’自然好!”
万相宫占据的山头叫寒川山,宫门口满山遍野的蓝色奇花叫寒花,传闻是万相宫现任掌门所培育而出的新品种,宫内掌门殿外埋下的烈酒叫寒川酿,由寒川花所酿而成,至醇至烈。
花幼离灌了两口头就有点晕,她摸了摸脸,滚烫,肯定已经红了。
花幼离看了看师汐泠身旁摞得整整齐齐的十几坛空罐,抬限又看了看师汐泠惨白惨白的脸,震悚了。
她莫名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师汐泠喝酒时的情形:
三年前,万相宫。
师汐泠怀中抱着一只瓷罐,猛地撞开万相宫大门直奔碑林。
花幼离到的时候,师汐泠正跪在一座新落成的碑前,身边歪歪扭扭摆了几坛空了的寒川酿。
花幼离每走一步都觉得肩塌下来一段,每走一步都被无形的压力坠得狼狈不堪。她看到那快新落成的石碑前有一个小土包,旁边还有散落的泥沙,一柄上面还沾着泥渍的长剑横陈在一边,剑柄上刻的两个字笔力劲道,是这剑的剑铭。
——千绝。
师汐泠用这柄剑撬开碑林的冻土,让它送了主人最后一程。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签翁,独钓寒江雪。
那是师汐泠和花幼离共同的挚友,寒江雪。
她们再也看不到一个女孩带着宽容的微笑,楚楚动人的面容好似闪着光,轻声细语地唤阿泠叫幼离。
再也看不到那人练剑时飘逸的裙摆随之飞扬,剑锋雪亮。
花幼离沉默地在师汐泠身旁坐下,劈手夺去她手里的寒川酿:“别喝了,让江雪看到多伤心,小孩子喝什么洒。”
师汐泠抬起头,服眶泛着红,双颊染上一点绯色,看得花幼离鼻子一酸。
喝醉的师汐泠没了平时的拒人千里,把头埋在花幼离颈侧,随即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肩颈往下落,有的砸在她手背上,滚烫似岩浆。
良久,师汐泠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寒江雪的“千绝”,忽然埋头低声笑起来,花幼离看见看她颤抖的嘴唇开开合合。
花幼离的泪水瞬间滚落,她听清了师汐泠低而沙哑的话音。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师汐泠的笑声渐渐大了起来,最后化作凄凉大笑。她笑得喘不上气未,从低喃变成发泄似的怒吼:“君埋泉下泥销骨,我……我寄人间……雪满头!哈哈哈哈哈!”
花幼离猛地把师师汐泠抱住,近乎惶恐地将她的头揽向自己的肩膀:“阿冷!阿泠你不要这样!阿冷你看着我!”
师汐泠的哭声渐弱,最后变成呜咽,,她含混地叫了一声“幼离”。
花幼离应了一声,良久,万相宫的少宫主才极小声地说:“我想师父了。” 花幼离一时不知怎么接这句,只是学着寒江雪地语气温柔地说:嗯,我知道。”
那时的身上还带着烟火气,还会哭,还会笑,还会对着寒江雪和花幼离撒娇。她还会喝醉,痛快地发泄一场,然后在花幼离怀中长眠一觉。
花幼离看着面前几十坛烈酒下肚脸都不红一点的师汐泠有些怔愕,忽然诵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想:回不去了。
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带着人味的少女,她现在是强大的万相宫享门。
三年前是花幼高唯一一次看到师汐泠醉倒,此时那人正从容地将一坛坛寒川酿饮尽,又从容地将最后一坛酒洒在每座碑前,动作有条不紊。
花幼借着酒意,眼一眨,泪水便滚了下来。
人生何以且共从容。
只因有酒祝东风么?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