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滢仍熟睡着,看样子是累坏了。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白净的面庞恬然不动,只有睫毛偶尔微微震颤,像是梦的涟漪。我下意识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李佳岩却在这时打来电话:
“苏秦,在哪儿啊?赶紧回来,回宿舍,越快越好。”
“啥事啊?”我压低声音。
“本来是想通知你一件好事的,结果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你快点赶回来,被宿管阿姨发现就不好啦。快点啊!”
“不该看到的东西?”
“嗯哪,赶快回来吧。”
李佳岩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只好又匆匆走出招待所。
待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楼时,李佳岩已经双手叉腰地在楼道口等我很久了。
“团委让我通知你,全校学生干部综合评定的成绩出来啦,你这次排在了第一名。”
“噢——”我长舒一口气。
“学校推荐你这周日去团省委参加演讲答辩,准备竞选全省优秀学生干部。”
“就这事啊?”
“唉!没空跟你闲扯啦,你快去你宿舍看一看——要是被宿管阿姨发现了,你这次评优就要完蛋啦!”
我跟随李佳岩快步走回宿舍。哥几个都已经去上自习了,宿舍门紧锁着。透过玻璃窗里,我看到自己的床铺上面,一根塑料绳赫然吊着七个气球——哦,不!是七个灌满水、鼓鼓囊囊的安全套,仿佛七个随时都会呱呱坠地的葫芦娃。在春日明媚的阳光里,它们剔透晶莹,摇摇欲坠。
这是有多少深仇大恨啊?!我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和李佳岩疾步冲上去,去摘这些“葫芦兄弟”。
“佳岩,幸好你及时发现了。辅导员要是看到了,非得弄死我不成。”
“那可不,得弄死你好几回。”
第五个“葫芦娃”还没摘下来的时候,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宿管阿姨母夜叉一般从天而降。
“你们俩又逃课,是吧?”
“哦,不不不——我们……我们俩把作业落宿舍里啦……”李佳岩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猛挡在宿管阿姨面前。
“让我看看宿舍卫生做得咋样,闪一下!”宿管阿姨不由分说,伸出粗壮的大胳膊,挑门帘似的,一巴掌将干痩的李佳岩扇得老远。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思考了,我拉开被子,将灌满水的安全套一股脑儿按在里面,恶狗扑食一般趴在被子上。
谢天谢地,安全套爆裂的声音并不太大。很快,汩汩水流洇过被子,浸湿了我的肚子和大腿,竟然有股清凉的快意。
“一早起来就拉肚子。哎哟……哎哟……”我捂着被子,假装疼得打滚。
“你们俩给我听好了——完事了赶紧去上课啊,别整幺蛾子。”
好在,宿管阿姨并不纠缠。
等她走出老远,我才缓缓爬起来,掏出手机给宿舍的三哥发了条短信:
“你们真是忒狠了,要是宿管阿姨发现了,非得给我个全院通报批评不可。”
三哥迅速回复:
“我们可没想那么多啊。就是想给你看看,那玩意儿里面能装那么多水,结实得很,你放心用就是啦。”
“差点被你们害死。”
“对了,你给张滢买的新毛巾里,我也塞了一枚‘杜老师’,三哥爱你,祝你们幸福。”
糟糕!要是给张滢看到了,我可就百口莫辩了,我夺门而出,急步冲下楼,抄近路穿过学校的核桃林,一口气跑上招待所的三楼。门开了,还好,张滢仍睡着,我屏住呼吸,按捺住胸口强烈的心跳,蹑手蹑脚地走进卫生间,在毛巾里翻出那枚安全套,捏在手中,刚准备出来缓口气,却看到张滢揉着惺忪的睡眼,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痴痴地望着我:
“苏秦,你的裤子怎么都湿了?”
“我……我刚在卫生间里……”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呃……是杜蕾斯——我说是同学送我们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