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是一张孕检报告单，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孕期六周。这就像一枚核弹在大脑炸开，唐舞麟失了方寸，先前他只当是凌梓晨在找借口威胁他，没想到是真的……

“怎么样？我告诉你，这就是你唐舞麟的孩子，你要不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打了！”

“那就打了吧……要不然你就把孩子亲爹找来负责。”

“唐舞麟你还算个男人吗！我到现在就你一个男人不找你找谁去？”

“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你别跟我来这套，要说是我的你就拿证据，不然谁愿意稀里糊涂喜当爹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点体面事成吗？”

凌梓晨咬着嘴唇看着他，半晌说道：“你不愿意负责是吧，那我明天去你公司……”

唐舞麟已经不耐烦了，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百元大钞都掏出来塞进凌梓晨手里：“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拿着，以后别来烦我！”

凌梓晨手里攥着钱眼眶一红，两行泪就流了下来，十分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转头便要离开，又被唐舞麟拉住。正当她以为事情有所转变，脸上显出一抹微笑时，现实给了她迎头痛击。

“给我留一百买烟……”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梓晨愤怒中甩出来的两百块打断。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把人搞怀孕又不愿意负责的人渣……至少他本人并不认为孩子会是他的。

因为这个小插曲唐舞麟的心情跌落至谷底，他急需酒精来麻痹自己，就像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重复的那样。

酒吧里，他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等待着这座城里唯一能称得上是交心朋友兼发小的谢邂。

从他来这间酒吧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见过了太多寂寞的女人，空虚的男人，他们在这里喝着各种各样的酒，眼神里都充满了欲望寻求着一种名为“醉生梦死”的东西。从这一点来看，他们都是同类。

事实上，当他们抛弃白天的肉体，灵魂在这灯红酒绿中迷失时，就已经陷入了醉生梦死的深渊。

也不知到底是从哪个夜晚开始，唐舞麟就将这里视作安身立命的场所，他喜欢这里不知疲倦扭动腰肢舞动的人，喜欢这里炫目的灯光，喜欢这里各种颜色的酒水，喜欢这里各种烟草混合的味道，喜欢这里的一切……在这里醉生梦死，然后将狼藉的过去刻作墓碑。

拆开新买的烟，抽下表面的薄膜覆在眼前，看着摇曳的灯光，整个酒吧都化作了一片禁忌的森林，这是独属于他的世界。在森林的深处有一位少女始终站在原地等待，看不到她的正脸，只能看见她神秘的背影……

谢邂抽掉了他手中的薄膜，世界又变得清晰但是模糊了。

“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这个点喝酒不太合适吧……”

“借点钱花花，缺钱用了。”

“又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又你大爷，我他妈被人讹了！”

“那你说说这次又是谁讹你？”

“你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我每次几千，几万的借你，你好歹也让我知道我的钱都被谁给讹了吧！”

“凌梓晨！”唐舞麟怒气难消的点上一支烟。

“就你之前在这碰上的？”

“可不是嘛，莫名其妙的就来跟我说她怀孕了要我负责，还带着孕检报告呢，我压根就不记得六周前跟她见过面！”

“我看她也不像这样的人呐……”

谢邂有些悲哀的看了他一眼，许久才叹息道：“舞麟，咱们也十多年兄弟了，有时候我也得劝劝你，我知道戴云儿跟你分手对你打击很大，这也几年过去了，真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青春不等人，好好找个女人踏实下来，行吗？”

当戴云儿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提起唐舞麟下意识的愣了愣才说道：“别操这心，哥们儿活的好的很！”

“不缺烦恼是吧！”

……

谢邂开导了他许久，最后只留下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后带着满腔不满拂袖离去，全然忘了借钱一事，也忘了买单。好在这些年的消费在这里混了个脸熟，把这次的消费记在了账上。

走出酒吧，撑着雨伞走在被雨水浸湿的街头，突然就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孑然一身，在这座城奋斗了这么多年，收获的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孤独，为了摆脱这毒药似的空虚和孤独，他又不得不带上一张掩饰羞耻的面具，在面具的背后，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放纵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