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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生机

四霸之战

他与他,只相处了三天;他被他,记了一辈子。

用这两句话表明陈惟杭与柏弦乐之间的关系,再适合不过了。

陈惟杭,出生在一个工薪家庭。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自从出生起,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因此,他对“爸爸”一词总是特别敏感。

他的几位同学似乎抓住了他这个心理,总是在他面前以自己的爸爸为荣:与爸爸怎么怎么好、生日过节时怎么怎么怎么一起庆祝……陈惟杭在听见这些内容时,总是沉默地微笑,浅浅的笑容伴随着浓浓的失落。

他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的妈妈:爸爸在哪里?可是,妈妈每次都不说, 只是一副很伤心难过的样子。陈惟杭也不多过问,有很多时候,他们的思恋就因同一个人紧紧连在一起。

这个问题,伴随着他走过了幼儿园与小学低年级。

直到一次偶然,陈惟杭去妈妈的单位时,遇上了一位喜欢四处打听的同事。她偷偷在陈惟杭耳边说道:“小傻瓜,知道你为什么见不到你爸爸吗?因为呀,他和你妈妈离婚了!这你都不懂?”

什么?陈惟杭愣住了。

为什么结婚之后还要离婚呢?当时的他,怎么也不解。

年幼的陈惟杭很是失望,但,日子还要继续。他安慰自己:没事的,因为身边还有妈妈在啊。只要有妈妈,自己的天就塌不下来吧!

的确,他是这么想的。

于是,陈惟杭喜欢粘着妈妈,即使一直问不到关于爸爸的事,即使他不知道,自己与妈妈终有一天会分离。

一次,家里有客人来访,妈妈与客人谈起了关于这个国家的事情。

妈妈:“国家和平真好,不用四处逃难。”

客人:“对啊,你看XXX和XXX又发生战争了 ,不像我们,不用关注新闻也没事,天上啊,炮弹也扔不下来!”

陈惟杭在一旁,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那个时候,他坚信,人类带来的厄运不会来临。

他却忽略了,能毁掉幸福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大家赖以生存的自然。

绝望,哭泣,悲痛。

这是他那一天的写照。

也不知怎的,上一秒还看漫画书看得好好的,下一秒,房子怎么就摇动起来了呢。

东西大把大把地掉落在地、墙上开始出现越来越深的裂缝、人东摇西晃地站不稳……一切发生的事,都不自知地指向同一种可能:一场大灾难,在即。

那是陈惟杭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之深,如此刻骨铭心的恐惧。他完完全全被吓得愣在原地,脑子完全变成了一张白纸,哪管妈妈在身后不停地叫唤,也一点用都没有。

猛然间,墙壁终于忍受不住地壳的恶作剧,伴随一声巨响轰然倒塌。陈惟杭顿时觉得脚下一沉,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自己未来将是一副怎样的现状。

不过,他很幸运,同时也很不幸的,只受了一点小伤。为什么?因为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正好赶上了那一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陈惟杭护在了怀里!那几块预制板,全都无情地压在了母亲的身上!

预制板的沉重,是常人不敢想象的;可是母爱的伟大,也是常人不可想象的。他的母亲,竭尽全力弓起身子,只为留下给自己孩子的那么一点生存的、能够呼吸的空间。

陈惟杭躺着,与母亲面对面。他仍旧惊魂未定,贪婪地呼吸着周围浑浊的空气。同时,他也将瞳孔睁大了,眼睛止不住地在颤抖: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母亲的血与汗,混合在一起滴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止不住地心疼,可又无能为力!

幸好,前方给他们留出了一条路;陈惟杭得以在自己与母亲的努力下,让自己爬了出来。此时的蓝天,他已无心观赏,他只在乎地面。

可是,母亲的双腿都被死死压住了,就凭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拔不出来。

陈惟杭注意到,母亲的表情扭曲变形,那明显是过度疼痛导致的。

她显然已经精疲力尽,可仍不忘用手轻轻抚摸着陈惟杭,给他以慰藉。

他显然已经哽咽,可仍不忘紧紧握着妈妈的手,想救她。

“妈妈!我想您活下来!我们一起去找爸爸!”陈惟杭将脸紧紧贴在母亲的手上,一次又一次地喊着,多么无可奈何啊。

一滴眼泪无声地从母亲的脸颊上滑落,连滴落在地上也是这么的悄无声息。但是,陈惟杭却用手接住了一些,嘴里仍旧不停地喊着。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又是三小时过去了,接下来是四小时,五小时……没有人发现他们。哭声不止属于他们,在远处,隐隐约约也能听见某些人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在这期间,母亲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对陈惟杭给予沉默的微笑。与陈惟杭在听同学们讲话时保持的微笑不同,那笑,温柔,含蓄,又带着那么一丝伤感,仿佛已经做好了随时诀别的准备。

陈惟杭一只手没有放开自己母亲的手,另一只手在清理着压在母亲身上的一些零碎的物品。他意识到了,母亲的手越来越冰冷。他加快了速度,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地震过后,直到母亲死的时候,陈惟杭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那位母亲,努力地朝自己的孩子挤出最后一个鼓励的笑容之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是美丽的死亡,她美丽的身影永远留在了这片灾难过后的土地上,永远不会再离开了。

陈惟杭仍旧拼命摇着她的手,不过,她不会再动了。

过了一会儿,陈惟杭在脑中重复了几遍现实之后,放下了她的手,抽噎着坐在一旁。这回,他没有流泪,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哭也一点用都没有了。但,不哭,并不代表内心一点情绪都没有。他痛不欲生,他心如刀绞,他肝肠寸断,他万箭攒心,还有——愤怒。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举起手又重重捶向地面:“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上天啊,你为何不给我爸爸,现在又来夺走我的妈妈?这两个我在世上最亲的人?我再也没有家庭了!你算什么东西,难道就肯忍心看我站在父母的墓碑前流泪吗?你给过我多少,现在又留给我了多少,完全不对等啊!不公平!你说,你知不知道这不公平啊——”

没有回应。

陈惟杭突然觉得手一阵刺痛,举起来一看,原来是刚才捶地太用力,尖锐的碎片刺破了手。当时,陈惟杭并没有觉得多痛,他的心被愤怒所占据着,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废墟,怒火,死寂。

这也是他那一天的写照。

陈惟杭紧紧握着拳头,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

突然,周围的一点动静让陈惟杭抬起了头。他转身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只鸟。

陈惟杭怀着一种自我不知的心情看着它,视线有点模糊。

而鸟呢,将陈惟杭的身形清晰地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不知是疑惑还是害怕。

那只鸟向前跳了一步,陈惟杭见了,也起身向前走了一步。他很惊讶在灾难过后还能在这片土地上看见这么一点生机,他多么想去摸摸它!

可惜,在陈惟杭又靠近一步时,鸟飞走了。陈惟杭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它挥动着自己的翅膀,飞向蓝天。他不知,这只鸟儿是否会飞到另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又在那儿安家呢?他只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故乡,自己深深扎根于这里。

当陈惟杭准备再次坐下来时,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时,地上明明满是玻璃或者建筑物的碎片,明明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及脚,他却是跑过来的。更令人吃惊的是,他还是笑着的。爽朗的声音响彻陈惟杭的耳畔,使他不自知地开始关注这个人物。

陈惟杭抱怨了一句:“你有病啊?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然后从上及下扫视了这个衣服破破烂烂、一只鞋子不见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大大小小伤痕的男生。陈惟杭的第一感觉,是他与自己差不多大,都是十岁左右。

男孩见状,摆摆手解释道:“哎呀,不是看见有可以自由活动的人太高兴了嘛,还有这种时刻不是更应该树立活下去的信心吗?”

陈惟杭本不想再理会他,就将头转过去,又想起了爸爸妈妈,眼泪差点没忍住。可是,当他感觉到男孩拿起一块手帕试图擦干净自己脸上的尘土时,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是谁?”

“我?柏弦乐。”那个男孩擦得很认真。

陈惟杭将他轻轻推开了:“你干嘛不擦自己,反而要来擦我?”

“因为你的脸脏了。”柏弦乐用手指着,说道。

“你的脸难道就不脏吗?”陈惟杭问。

“拜托,我就这一条干净的手帕了!”柏弦乐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柏弦乐那无所谓的样子让陈惟杭有些反感。陈惟杭低下了头,低声说道:“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啊。”

“嗯?”

“事实不就明摆在那儿吗。”陈惟杭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前言不搭后语。

柏弦乐似乎已经察觉,但还是问:“你说的……是什么?”

“我们的家——”陈惟杭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再次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泪水,“已经不复存在了啊。”

接下来的几秒钟,柏弦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陈惟杭的肩膀,说:“谁说不存在了?一个城市倒塌了,还能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城市。说不定,新的城市比老的城市更加好,更加现代化呢!你应该为此满怀着一种期待呀!”

陈惟杭抹着眼泪,重新坐回自己妈妈身边,紧咬着牙根。

“这个人……你认识?”柏弦乐小心翼翼地问。

“是——我妈妈。”陈惟杭的声音宛若蚊子哼哼,可是柏弦乐还是听见了。他走过来搭了搭她的脉,随口说了一句:“人都已经死了,还为她流这么多泪干嘛?眼泪应该留给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我打你啊!!”陈惟杭的气又上来了,往柏弦乐的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大王,饶命啊,饶命哈!”柏弦乐用手挡住陈惟杭的进攻,“就当是我说错了吧。”

陈惟杭停止动作,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应该干嘛?”

“这里还有许多墙壁摇摇欲坠,我们先去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待会儿说不定还有余震。”柏弦乐说着,神情严肃起来,拉住陈惟杭的手,“沿途准备些湿毛巾,多收集些食物和水,最好再找一找有没有口哨之类的东西。这次的地震范围应该很广,救援人员很可能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我们,所以保存体力是最佳选择。还有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好先不要逞强当英雄,以免让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你分析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的。”陈惟杭双眼有些失神,很快又发现了什么:“等等,照你这么说我要离开我妈妈身边了!?”

“人死不能复生,灾难来临时我们先考虑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其它的都是次要。”柏弦乐回答道。

“那你为何要带上我呢?让我留在这里!反正我已经没有家了。”陈惟杭把头转过去,随时准备着下一次嚎啕大哭。

这回,柏弦乐一把抱了上去:“你的妈妈肯定也希望你能活下去啊!毕竟,你是她生命的延续!还有,我总觉得,有你的地方,就是家。”他这么回答。

陈惟杭不由得发愣。感受到柏弦乐怀抱温度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友谊的力量。

废墟一片,但在这其中,有两个人。

他们之间开始有了羁绊。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柏弦乐突然想起,尴尬地说。

“我叫——陈惟杭。”

“哦?陈惟杭,我们一起去寻找生机吧!”柏弦乐正式发出了邀请。

在出发之前,陈惟杭回忆起自家衣柜的位置,去看时发现柜门还能打开,就从里面拿了衣服和鞋子递给柏弦乐:“喏,穿吧。”

“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不认真啊,穿了得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陈惟杭都和柏弦乐在一起。他真的听了柏弦乐的话,而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柏弦乐总是在陈惟杭感到伤心时逗他笑,鼓励他一定要撑到遇到救援人员的那一天;也在陈惟杭无聊时给他传递很多很多的知识,让陈惟杭如醉如痴。

他们同时也在寻找。一路上,他们收集了很多水与食物,柏弦乐教陈惟杭区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陈惟杭一句话“我觉得,要当英雄应该是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他们又安慰了许多压在废墟下的人,并把食物和水分给他们。只要找到一株还泛着绿色的草,他们也会开心半天,柏弦乐还热烈地希望它能在艰苦的环境中倔强生长。

第三天时,他们坐在一个长凳上聊天,柏弦乐问:“陈惟杭,你知道战争吗?”

陈惟杭:“战争?就是……要死很多人的事物吧?”

柏弦乐:“也可以这么讲。这场地震,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陈惟杭:“此话怎讲?”

柏弦乐:“救援和战争一样,都是大动员。但是,战争中有许多复杂的利益关系,救援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更多人活下来。”

陈惟杭:“我听过,在战场上有很多人是自愿牺牲。他们为什么不先保住自己的命啊?”

柏弦乐:“因为信仰与社会责任感。信仰,是让一个人坚持走下去的动力;社会责任感,是让社会稳步运行的必要条件。”

陈惟杭:“那,我们第一先保住自己的命就是自私自利吗?”

柏弦乐:“我们不是。我很高兴我仍旧处于被社会特殊保护的阶段。知道吗?社会要优先保护我们呢!”

陈惟杭:“你怎么懂这么多?”

柏弦乐:“还能怎么样,想父母了就看书,直到不伤心了为止呗。”

陈惟杭:“你的父母在哪儿?”

柏弦乐:“他们比你的母亲还早上天呐。”

柏弦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仍然是笑着的。陈惟杭也不知从他的语气中得出什么关键信息,但他的话给他带来了一种触动。

柏弦乐:“时间真是飞速,我们也相处了有三天了吧?”

陈惟杭:“啊——嗯。”

柏弦乐:“真希望快点找到救援人员。虽然我们的伤口都已经做了处理,但也避免不了会发炎。”

陈惟杭望向天空,发现太阳被白云遮住了。他又低头朝远处看去,忽然发现远处显现出了几个衣着鲜艳的人。陈惟杭往那个方向一指:“喏,你看那是谁?”

柏弦乐两眼定睛一看,顿时一蹦三尺高:“啊!是救援人员来了!”然后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一股劲儿地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跑去。

陈惟杭也正高兴,但下一秒,他察觉出了不对:要到他们身边,经过一幢大楼旁边是近道。而那栋本就已经塌地不成样子的大楼再次摇晃起来,也就是说,危险已经近在眼前!

陈惟杭在那一瞬间吓坏了,连忙跟在他后面想拉住他:“不可以!不可以啊!!!”

可是,陈惟杭没有拉住。

可是,那栋大楼还是塌了。

可是,柏弦乐并没有逃脱悲惨的命运。

“不好了!”

“快救援!!”

……

陈惟杭又一次哭了。他在救护车上,再一次拼命用手砸着床面,把针头都动歪了也一点都不在乎。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心爱的人?知识储备那么丰富的柏弦乐为什么会败在一个很明显的错误的脚下?自己——到底能够做些什么?

病房里,陈惟杭辗转反侧。才过了一天,他就再也待不住了,不顾伤下床去找医生,可是负责柏弦乐的医生又在哪里呢?问了好多人,他们全都不知道——他们太忙了。

伤口的疼痛再次发作,陈惟杭在气喘吁吁中,又一次想起他露着牙,笑着的面孔——陈惟杭知道没有永远,可他希望这个词真真切切地存在。

终于,陈惟杭问对了一个人,只不过,他却叹着气,十分沉重地说了几个字,那几个让陈惟杭五雷轰顶的字。

陈惟杭终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病房的。但他知道,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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