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连月光看起来都是凉飕飕的。陈宗峻在心里为自己燃起了一把火把,回忆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他心底很不是滋味。他不禁怀念起了亮着温暖的灯光的宿舍,平时的这个时候,自己一定是在和舍友们一边打打闹闹一边洗漱吧!偶尔扔一扔拖鞋到门外,将沾满洗衣液的手往别人脸上抹一抹,背着别人偷偷吃一吃夜宵,哪怕香味全跑出来了……多么美好的回忆!不过猛地回归现实,陈宗峻也清楚,待在宿舍里享受是与他的目标相违背的,既然不是永远这样子,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拼一拼也不错!
他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像猫在走路。很快地,他到了那扇门前。
不会错的,我当时来的就是这儿。陈宗峻想道,转了转门把。门居然没有锁,上面还有着“我是为你好,请勿进入”的字样。
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改变陈宗峻的心的。
因为上次张民星他们已经知道陈宗峻闯入过,所以他明白对手会更加谨慎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
陈宗峻想了想,先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动静,才将门打开。在能够把敌人隔绝在外面的地方居然不上锁,陈宗峻顿时觉得很奇怪。
地下室内还是老样子,给人毛森骨立之感。陈宗峻还没走几步,突然间猝不及防地,陈宗峻总觉得自己头上怪怪的。幸好,在那个时刻,他抬头了:怎么啦?一张椅子在架子上摇摇欲坠,一瞬间砸了下来!
陈宗峻吓坏了,连忙转身往回跑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顿时汗毛耸立。这下子,他真的在心中骂起张民星来了:这家伙,啧啧啧啧……(吸嘴巴)还以为我是金刚石做的那!
他这回真的又犹豫应不应该前进了。他得知了这是一件有可能会搭上命的事儿。即使命还在,魂也许也半个升天了。
可陈宗峻也只是单有想法,他不会离开的。只不过,他更加懂得保护自己了:身体可是第一位!
接下来,陈宗峻的想法被证实了:厉害的还在后头。
有一个拳头一拳打在了陈宗峻的后背。它来得那么突然,又是陈宗峻防不胜防的一次。他一个酿呛,手支撑到了前方左边一块大理石做的桌面上。他感觉触感不对,有种黏糊糊的感觉。“这——又怎么了?”他小声说道。
陈宗峻看着手上粘着的一块东西,胃里一阵恶心,赶忙去旁边甩了。
甩不干净,他只得带着继续走。还是那句话:厉害的还在后头,陈宗峻一下子四肢发软,头昏脑涨,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这回比上回更加严重。陈宗峻拼命与睡意做斗争,他知道了刚才沾到的东西里很可能有什么药物。他用本来已经颤抖不已的手臂支住身体,双腿还在前进,脑子里想着哪怕再进一点儿也好。他又责怪起自己了:为什么一直都是后知后觉!
最终,他还是没能反抗药性带来的作用,倒下了。
在晕过去的过程中,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他的过去的梦。
绿影摇曳的树林,是我从小以来的向往。
我是家中的长子,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受我的影响,也变得和我一样热爱森林,喜爱一草一木。
父母深知我们的愿望。于是,我九岁那年,爸妈借着省吃俭用下来的钱租了森林里的一所小别墅。就这样,我们全家去度假了。
谁都会以为我们会很开心吧。
实际上,刚开始,的确是的。但,有一天,弟弟看见电视中的妖魔鬼怪,很害怕,就问我在它们来时我会不会保护他。当时我很自信,立马许下承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妹妹的。放心吧。”当时我们还多么快乐啊。可是第二天我就失约了,它成了一句空话。
那一天,父母有事出去了,剩我们三兄妹在家里。临近中午,我正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时,只听见外面传来“哐当”一声响,紧接着是弟弟妹妹们的尖叫声。我一惊,因为恐惧没有跑出去,不知是否凭借着身体本能,我躲到了床底下。这也就是我恨自己选择的开始吧。接下来,一声凶残的喊叫,让我察觉家里进坏人了。
当时我是俯卧着的,胸贴地让一颗本来已狂跳不止的心更加不舒服。门外,妹妹的哭声传来,还有不知是盘子还是花瓶掉落的碎裂声。我心如刀绞,真想一个劲儿冲出去与那些歹徒拼命啊!我可怜的弟弟妹妹!但是,我勇气不够。
勇气就是不够。
我的意识仍旧清醒,我想到了打电话。电话在客厅里,我当时小声一点快一点溜出去打一个应该完全不是问题,而现实是我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就怕出去了会被发现。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但无论想得多少,我也就这样子趴着。
还有一个重点:我后来再也没有听到过弟弟妹妹的喊叫声。以后也再没有了。
我,那个胆小的我,无能的我,就这样成了那场盗窃杀人案的唯一幸存者。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陈宗峻惊醒后,就不断地在那里长吁短叹,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悲伤。
“这,就是我的过去啊,”陈宗峻瘫坐在地,“我恨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如果不是我的软弱与无能,我的弟弟妹妹说不定就不会死于那该死的刀下。我没有履行自己的责任,明明答应好的,一辈子守护着弟弟妹妹,但我听见脚步声时想到的是什么?一心只想跑到房子外面去,远离这个已经成为了地狱的家!还有张民星,我猜我肯定是同情他的吧,后悔不该在那时候对着那样的他大吼。可是,当时我出来后还高兴啊!原来上天不止祸害了我一个人,我不是那个唯一的不幸的人。我的情感会那么复杂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唉!”
突然,陈宗峻感到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他,带他愈加靠近真相。该走了吧?自己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了。陈宗峻想。或输或赢,也许,就在这一天了!
一定不能停!一直、一直向前进!陈宗峻在心中怒吼道,三、二、一,出发!!!
迎面飞来的是几支铅笔,它们倘若在昏暗中埋藏了很久的猎手,等待猎物的上钩,齐心协力想要捕捉同一个目标,正步步逼近。陈宗峻眼疾手快,抓起一块木板就挡,因为他看出了铅笔射的时间先后,依次是从右往左。他极力护住身体,感受着铅笔,这个平常一直陪伴着自己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的伙伴的暴脾气。等确定再也没有铅笔射来了后,他也没有丢下木板,继续前进。
没走几步,又来了!上面传来了怪异的声音。陈宗峻立刻警觉起来,难道,又来砸一遍椅子吗?椅子是是人在地上造的,不是天花板用掉了的漆拼起来的啊!他一边想,一边将木板举过了头顶。果然,来了!砰砰啪啪,没错,危险已经靠近!陈宗峻能感觉到自己头顶的木板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像是有什么不满之人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就这样大概十几次之后,声音终于平息了下来。
一直冒汗不止的陈宗峻并没有松口气,前方的路都是不知道的,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失去了前进的机会。周围昏黄的灯光在无声地、悄悄地亮着,一片死寂。忽然,陈宗峻脊背一缩,他感到前方传来一种莫名的恐怖!他咽了口唾沫,步伐虽颤抖不已但他没有想过就此止步。走进了,陈宗峻立马吓了一大跳:他看见了什么?
一个大坑!
那个大坑几乎代替了一大块地板。对面虽然可以看见,但也并不是三四步就能跨过的距离。陈宗峻趴下往下看,幸好,底部是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激光或尖刺。避免了摔下去粉身碎骨的可能,但想再爬上来也不是一件易事。很快,他又发现,在自己的这边拥有梯子一样的、可以爬上来的东西,而对面却没有。大坑的中间,有着一排排用桌子堆起来的“高塔”,陈宗峻计算了一下,之间的距离勉强可以跨过。
怎么办?直接跨过去?这是陈宗峻脑海中的第一想法。但他很快就否定掉了,因为这一堆桌子之间并没有加以固定,一副摇摇欲坠之样。情不自禁地慌了起来,因为原本离真相已越来越近,现在仿佛一下子又隔远了许多,仿佛在追赶一只野兔,本来快追上了,一绊倒,野兔又跑远了。
陈宗峻闭上眼睛,用脑子不停地想啊想,但办法好像仍隐藏在哪个不知名的脑细胞下面,没有被发现。最终,他觉得什么也不做并没有用,还不如返回去找找看有什么值得用上的东西。
很好,陈宗峻对那些恐怖的道具已经有了免疫力。他原路返回,踢着刚刚掉下来的书,摆弄着刚才射下来的笔——同时也不忘翻箱倒柜。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个东西终于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视线——那个长长的是什么?陈宗峻走过去抽出来一看:一条绳子。开始,他觉得这并没有用,就丢了它;后来又转念一想:这样如何?于是他又开始搜寻起来,终于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一个又弯又尖的钩子:就它了!
陈宗峻开始行动。
几分钟之后,伴随“咔”的一声,辅助工具弄好了。爪子勾到了对面一块凸起的地方。陈宗峻拉了拉,还挺结实的。 他开始沿着绳子慢慢爬过去,爬到桌面上就先停下休息一会儿。不过,这可不是就没有危险了!一次陈宗峻歇息时,桌子剧烈晃动,像摄入了酒精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了的情景,那一刹那,情况危急!陈宗峻放松的手重新紧握,匍匐着向前一进,才没有连人带桌子一起跌入底部。之后,他成功地碰到了另一边的地板,过了关。
此时的他,仍不能兴奋太久。又来了!“砰砰乒乒!”陈宗峻的头顶再次响起了令他心底一惊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不好!木板忘在另一边了!于是,出于身体本能,他撒腿就跑。
落下的书夹着铅笔、尺子不停地向陈宗峻袭来,陈宗峻一边护着头部与胸部,一边迈开腿马不停蹄地跑。书本、铅笔、尺子,不折不扣,源源不断地出现,袭击,出现,袭击,陈宗峻时而加速,时而左闪右躲,时而左右脚蓄力一蹦,虽然被砸中了几本,但大部分攻击都被陈宗峻一一化解了。有几次,陈宗峻先是眼睁睁地看着铅笔当着自己的面要“秒杀”,但是陈宗峻拖了非条件反射的福,又是一弯腰,一次受伤的风险就这么被他逃过去了!
慢慢地,四周归于平静。
陈宗峻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望那些摊在地上的文具们,其中几支铅笔依旧在滚动,碰到了下一支致其也跟着滚,但,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停下了。
陈宗峻又走了几步,见周围再没什么动静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不久后,前方,出现了一扇门。陈宗峻心中的惊喜感又升了起来——真相,会就藏在这扇门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