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浸湿下半张脸，剃须泡沫温柔地被挤到脸上，蒋龙没看镜子中的自己，眼神全然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宋织欢神色认真也极其温和，长发散落在眼前，蒋龙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拨开。
宋织欢嗯？
宋织欢愣了愣。
蒋龙呃、挡眼睛了。
蒋龙只是尴尬一瞬便故作镇静如常说道。
宋织欢倒是没有别的想法，继续一点点给蒋龙清理着胡茬上的泡沫，半开玩笑道。
宋织欢我还没给人刮过胡子呢。
宋织欢小时候爸爸只让妈妈帮忙，妈妈就算嘴上埋怨，也不会让我去做。
宋织欢怕刀片割伤了我的手。
宋织欢很有叙述故事的天赋，蒋龙静静听着叙述，望着她的眼神动了动。
蒋龙妈妈帮爸爸理胡茬吗？
蒋龙微微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
宋织欢别笑。
宋织欢捏了一下蒋龙的脸。
这人脸上出乎意料的全都是胶原蛋白，不知道要多少人羡慕。
她拧开水龙头，把手上和刀片上的泡沫冲干净。
宋织欢还有一点儿，等会儿再笑。
或许这也是蒋龙第一次被人刮胡子。
最后一些胡茬混着泡沫被刀片刮下，水流哗哗冲走它们，蒋龙重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虽然还是一头微乱的卷发，但脸上已然是干干净净了。
宋织欢把剃须泡沫放回原来的位置，回头看见蒋龙在盯着镜子里的他，于是朝他笑了笑。
宋织欢怎么样？是不是理完以后清爽了不少？
蒋龙……也就那样儿吧。
蒋龙懒懒地回答道，视线从镜子上挪开，落到宋织欢身上。
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蒋龙呃、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一看就是之前没有关心宋织欢的姓名。
不过听到他这么问，宋织欢也松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蒋龙开始对外界稍微有些不多的兴趣了，于是重新正色介绍自己道。
宋织欢宋织欢，唐宋的宋，编织欢乐的织欢。
听了名字，蒋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蒋龙名字很好听。
像是细细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以后再次评价道。
蒋龙编织欢乐，寓意真不错。
宋织欢好了，那我就去下一间病房了。
宋织欢没再和蒋龙多说些什么，喜赛疯人院的NPC们不出意外她需要全部打一个交道，时间有些紧迫。
蒋龙呃、那个——
蒋龙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神色纠结。
宋织欢怎么了？
宋织欢扭头看过去。
蒋龙你……能不能、今天留在这里？
蒋龙有些别扭地说出来这句话，看上去像是斟酌了很久。
宋织欢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楼下的守则。
【3、如果有人请你在房间过夜，可以同意。】
——可以同意，而不是必须同意。
宋织欢……
于是宋织欢没出声，轻轻抬起袖子，蒋龙的手从上面滑落，她没作任何回答地退出了这间病房。
这条规则在她看来也很好解决，可以同意，但如果不说话也没办法判定是否同意，所以她一言不发离开这里就行。
站在门口，再次翻开蒋龙的病历簿。
【蒋龙（病患）】
【病情：意志缺乏症（存疑）】
【患病程度：★★★】
【备注1：他对所有事情都没有所求，对外界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坐着或躺着，不分昼夜地待在这里是他每日的作息。明明该看起来对任何事物都不热爱，但好像总有些……】
【备注2：他好像有些难过（她是个很好的人，和以前的医生们都不一样……但她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备注3：他好像有些疑惑（她拒绝了我，为什么规则没有惩罚她？）。】
蒋龙的备注多了一条，可能是因为他的情绪也多了一些。
宋织欢看着第三条备注，再一次推测出来了一些信息。
这里的NPC也不是完全明白规则的。
他们只能利用规则去引诱玩家犯错，但是他们本身也不知道规则漏洞所在。
或者——宋织欢再推测几分——就算是这里的NPC，也是需要自行了解规则的。
得到一些线索以后，她像是卸下了一些担子，走到王皓的门前，轻轻叩响。
咚咚——
没人回答。
宋织欢皱了皱眉，再次轻叩。
咚咚——
还是没有回应。
宋织欢王皓，我是新来的医生，我叫宋织欢。
宋织欢于是软下声音介绍道。
宋织欢我可以进入你的房间吗？
王皓不可以。
这回里面传来了拒绝的声音。
宋织欢有一瞬间的错愕，她印象里好像还没人非要拒绝医生吧？
这下她可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进王皓的病房。
她再次叩响王皓的房门，却是隔壁的门被扭开，走出来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人，看上去有一种高级精英斯文败类的感觉。
蒋易王皓三天没出门了，你进不去。
蒋易懒散地倚在门框上，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带着嘱咐的口吻道。
蒋易我就住在隔壁，要不要来我的房间看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蒋易这么邀请宋织欢，宋织欢反倒是有些警惕地站在王皓门前没敢动弹。
她斜斜地瞥了一眼，看见这人从蒋易的门里出来，心下确定了他的姓名。
宋织欢你是蒋易？就是你把病历簿上涂了番茄汁？
宋织欢双手横在身前作自保姿态，看向蒋易的目光里没有松懈。
蒋易……番茄汁？
蒋易轻笑一声而后摇摇头。
蒋易那都是血。
宋织欢可大锁……
蒋易锁哥说啥就是啥？你和他认识才多久？
蒋易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宋织欢。
蒋易上面全都是你们这些人的血。
蒋易前一个医生拿着一把刀要来杀我，前前一个医生差点儿放火烧了这里。
蒋易要我说，你们这几个没一个靠谱的。
蒋易你要是识相，就赶快离开这里。
他语气带着漫不经心，好像在进行最后的劝告。
蒋易否则，下一个医生看到的病历簿上，也会沾上你的血。
宋织欢……
宋织欢眉毛挑了挑，站在门前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蒋易说的是真是假她也无从考证。首先以前的玩家都已经死了，其次，病历簿是大锁拿着的。
她当时远远看了一眼以为是血，结果大锁拿到了说是番茄汁。
宋织欢搞不懂蒋易了。
另外，对于他的劝告，宋织欢内心有些比他还无奈——我是能出就出的吗？我的任务就是逃出疯人院好不好？我要是能出去就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聊天儿套信息了！
虽然内心诸多无语，但宋织欢也没忘记自己扮演的是一名医生。
一个合格医生不该表现得不耐烦。宋织欢深谙扮演副本的生存之道，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埋怨。
宋织欢等你们病好了，我再离开。
她说得很平静，内心也是如此。
没有慌乱或紧张，有的只是一步一步的从容。
趁着此刻，脑海中打开蒋易的病历簿。
【蒋易（病患）】
【病情：反社会人格（存疑）】
【患病程度：★★★★】
【备注：他看得见社会中细枝末节的故事，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当世界观被颠覆，一切努力变得徒劳开始，他也彻底不再觉得有什么靠得住——除了他自己。】
看着这个备注，宋织欢又稍稍疑惑了一下。
蒋易的反社会人格和传统病例上还是略有出入。
蒋易那你知道我是什么病吗？
蒋易开口询问，脸上笑容和蔼阳光，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宋织欢……
宋织欢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蒋易，似乎想知道他这么问的缘由。
显然，蒋易不知道副本里有个可以查看病情的道具，不然也不会问出来这个问题。
蒋易好像很满意宋织欢哑口无言的反应，进一步诱导道。
蒋易如你所见，我比他们正常多了。
蒋易一个疯人院，居然把我这种没有病的人关在这里，真是失职。
说罢，又像是真想到什么一样浓浓叹气。
蒋易一个正常人，在精神病院里要怎么证明他是个正常人？
蒋易说到底，病这种东西还是太主观了。
毫无疑问，蒋易说的话不无道理。
在宋织欢接触到的那个位面世界中也不乏正常人被诬陷到精神病院以后被折磨疯的事情，每每提及都是痛心但是如同过眼云烟。
——所以蒋易在思考社会问题。
宋织欢确信蒋易还是记挂着社会的，于是放了几分心。
蒋易我没病，所以，新来的医生，把我带出去吧。
蒋易站在宋织欢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朝她伸出来了自己的手，一副无辜的模样。
宋织欢我很赞同你的观点。
宋织欢并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触碰蒋易的手，只是同他隔着一米多，注视着他的双眼。
宋织欢无论是什么社会，关于精神病的讨论永远是存在争议的。
蒋易点头赞同宋织欢。
宋织欢只是，为什么你要把疯人院和精神病院的概念混淆？
这也是宋织欢从进门开始就不解的问题。
明明副本领域叫【喜赛疯人院】，但一楼写的又是【精神病院守则】。
是副本有意让她也弄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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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私设。
反正这个人设会方便我写一些我自己思考的问题。
感谢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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