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暂租的公寓内毫无人的生气,冰箱里空无一物,被子也没有翻动的痕迹,整个屋内一点生活垃圾的踪影都没有。“啊,我比较爱干净,所以该扔的都扔了。”他看我们神色不自然,于是向我们解释道。
我的手离开茶几,揉搓了一会儿,想把灰尘弄掉。简叶说是要买个工具便出门去,不到十分钟便回来了,他已经解锁了那个手机。“这也太快了吧。”南飞不敢相信简叶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竟然会解锁绝活。“这没什么。”简叶向我使了个「万事通」的眼神,我立马猜出了他的解锁方法。大概是把自己的指纹改变成了原主人的样子,那个男人触摸过手机,要从上面捕捉到他的指纹也很简单。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看这部手机里的内容,因为实在是不堪入目。私密相册里全是幼女的不雅照,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背景,大大小小有百余来张。那个所谓「好爸爸」的群就排在自己女儿对话框的下面,看来他很享受这种背伦的刺激。群里充斥着各种私密照和他们恶臭的言论。「我家的要养熟了~」、「你家的看起来嫩多了,等我把现在这个甩了也去养个更小的。」、「给你们一饱眼福,她可会服侍了~」等等。如果我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说不定也会成为这里的几张图而已,而我们的遭遇与人生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
我有些生理反胃,因为他们的下流与粗鄙吗?因为她们的悲惨与愚昧吗?因为旁观者的淡漠与庆幸吗?或许都是,亦或都不是。我多少能预感,仅我们三人之力实在太过薄弱,不光如此,面对这种恶行哪怕是集众人之火也难树倒根摧。不过,正如南飞所言,我们不得不去做。因为我们看见的真相,因为我们过于自私,需要一昧地寻求心安理得。
“要怎么才能见到「海狗」。”只要见到他,就可以很大机率干掉他。南飞打开群成员给我们看,“从以往的聊天记录来看,「海哥」对这几个高级会员都是毕恭毕敬的,我估计「海狗」也只会在和他们来往时露面。也就是说我们要争取一个他们之间交易的机会,把我们的「商品」送到他们面前。”
简叶反应很快,接上他的话,“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这个手机的主人昵称为「小幺军鼠」,是个中级会员,我们可以以他的身份向高级会员推荐「商品」。问题是这个「商品」……”在他看向我之前,我立刻开口:“我知道了,我来做「商品」。但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的姿色能够吸引到高级会员。如果他们有特殊的癖好可能还有希望。”
“癖好……这个人,从他的言语可以感觉出他貌似喜欢残疾儿或畸形儿。这一点,我们应该能做到。”简叶指向名单里一个叫「雷狮大大」的人,“我们冒充「小幺军鼠」在群里说接到的女孩身体畸形,自己很不满意,要求换货。在这个过程中吸引一下这个高级会员。”
“身体畸形?要怎么……”南飞听懂了计划,可对一些其他事项还是不明白。简叶将手机递给他,“我会点特效化妆,引诱的事就交给你了。”
将橡胶皮套套在拳头大的软球上,为了更逼真,里面灌有血状糖浆,用粘土和乳胶固定在我侧颈处,再把鳞片粘上去,变化作真实的皮肤状态,看起来就像脖子旁长了个肿瘤。根本不是什么特效化妆,我们连那些材料的费用都承担不起。这种方法虽然便宜简单,但肉眼效果十分好。在雪中被那个男人接走时,我全程将帽子拉起挡住了大部分脸,如果那时附近就有「海狗」的人视监,那么现在再见到变装后的我应该也不会感到有任何奇怪之处。
如果他们要进行全方位的搜身,「無慈悲」肯定会被没收。于是简叶故技重施,将粘土和鳞片覆盖在戒指上,把大拇指做成骨质增生畸形的样子。另外,里面放置了一个微型窃听器,与南飞手机相连。
“这简直是易容术吧。”简叶摇身一变为「小幺军鼠」的模样,南飞目瞪口呆,连连拍手叫绝。人的气质不是通过化妆或变幻就轻易改变的,哪怕是身材矮小了十几公分,肤色黝黑了几个程度,简叶举手投足间的娴雅也很难掩藏,“我们这边都没问题了,你那边呢?”
“放心吧,全都搞定了。我一说这个孩子畸形不说还奇丑无比,对方就爽快答应下来了。”南飞得意地向我们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想我虽然姿色平平,但还是不至于其貌不扬吧,不过夹在这两个玉质金相的男人之间,我竟无力反驳。
简叶向我靠近,手拦在我腰上,眉宇间春光流转,“宝贝儿,该行动了。”果然他很介怀这个称呼,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同样的称呼,从同一张脸那里听见,却在我心底掀起了不同样的涟漪,接下来耿耿于怀的便是我自己了。
回到最初那栋楼的楼下,仍是我与发胶抹头的男人,只是今日的风更宁静些,雪花也不见了踪影。离冬季的完结还早,或许现在只是片刻的安宁,为暴风雪的前奏做好铺垫而已。简叶推了我一把,对力道十分讲究。重了,怕弄疼了我;轻了,又怕戏演得不像。最值得颁奖的是他厌恶的表情,甚至一瞬间刺痛了我的心。这里很有可能有「海狗」的人蹲守,越真实的表现才越安全。我望着简叶离去的背影,那是对我无言的告别。
南飞起先快步走在简叶前面,直到与我拉开看不见的距离后才放慢脚步,最后与简叶并肩而行,“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去,你不担心吗?”他双手插在兜里,完全不看旁人的表情。
“她不是需要别人担心的存在。”简叶与南飞拉开一定距离,也不愿去看身旁人的神情。
南飞再次放慢脚步,看着简叶的后背。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像永不会交集的平行线。你知道她是什么「存在」吗?他收紧了帽子,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人看见他隐藏的双眼。
“—嘎—”,一辆银色面包车驶来停在我面前,我退后几步试图看清车牌号。车牌上有些许粘胶痕迹,而且牌子颜色明显比车体更新,应该更换或伪装过车牌。车上下来两个用帽子和口罩遮住脸庞的人,我与其中一人对视后撒腿就跑,将全部的演技都发挥在了这一刻。正当我还在思考要不要上演平地摔的戏码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施加在我喉颈处,我才后知后觉已被拖进了面包车里。
没有挣扎,没有喊叫,我本就是为你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