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咏又不好了。
英俊潇洒、文武双全、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脑海里不知不觉间就想到了宋墨。
想起宋墨,便想起这些年,宋墨五岁即请封世子,十岁从军入伍,在军营中历练,数年跟随舅舅在东南靖匪,近几年名声鹤起,与前世无差,最大的变化便是宋墨七岁那年,英国公宋宜春病逝。
纪咏一直留意时局变化,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按理说,宋宜春应该活到宋墨弑父杀弟,没成想这么快就病死了。
不仅如此,原来应该在澄平二十四年才彻底扫平的海匪,以如今的战况来看,不出一年便可清剿完,待东南海匪平定,收复沿海各岛,定国军班师回朝,正值宋墨及冠,届时将承袭国公之位。
由此,让他心中原本的怀疑变成了肯定。
宋墨与他一样,重生一世。
不仅是他,还有窦昭,跟随祖母崔氏离开西窦府,去了贞定田庄生活,自立于商贾之中无往不利。
纪咏若有所思,垂眸看了看窦明那提到未来夫婿时憧憬又腼腆的模样,他忍不住曲着手指,轻轻敲了下窦明的脑袋。
纪咏还大英雄,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窦明摸了摸额头,温吞地应了一声道:
窦明哦。
窦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随口一说,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纪咏却记在心里。
澄平二十二年,东南数年匪患肃清,龙颜大悦,举国同庆,回朝之日,朗日高照,万里无云,京中百姓热情相迎,捧花携果,炮竹声声,喜庆的氛围在街中弥漫。
窦明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前,望着街上热闹无比的场景,她看着从城门进来一路浩浩荡荡的军队,为首的是定国公蒋梅荪,骑着高头大马,一袭盔甲,身姿英武,肃穆威严。
在蒋梅荪的身侧稍后,雄骏的战马上,少年将军昂然端坐,脊背笔直,一身玄甲清寒,如琼枝一树,气势斐然,生得剑眉星目,俊秀不凡,眼神却凛然深沉,不苟言笑,令人无端想要退避三尺。
窦明好奇地打量着他,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宋墨的视线斜抬了起来,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正正地撞上。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重生两世,光是一个眼神,凌厉之气便罩过俊俏的眉眼。
她在楼上窗边,他在楼下长街。
四目相对,窦明身形一僵,心轻轻地颤了一下。
在看清楼上微微探身的少女时,宋墨怔了怔,眼底的疏冷瞬间荡然无存。
窦明垂下眼帘,略显惊慌失措,心跳得厉害,执扇的手指用力握紧,宋墨握着缰绳的手亦是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两个人心思各异。
不知怀着怎样一种奇怪的心境,窦明又缓缓抬眼,含羞带怯地重新望去。
少女清纯秀气的瓜子脸幼嫩如雪,如那四月堪堪绽开的海棠花,娇俏欲滴,眼波溶溶,宋墨觉得心口被烙烫了一下。
他唇角情不自禁上扬,浅浅的笑意泛至眼角眉梢,欢愉之情好似要从弯弯的双眼中溢出,展颜一笑,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窦明知道他在笑她,心跳怦然,转身而去。
见此,宋墨微愣,旋即脸上的笑意更浓。
蒋梅荪有所察觉地转过头,瞧见宋墨在笑,有些意外,这孩子早慧又经历坎坷,六岁那年陷入梦魇,差点醒不过来,七岁丧父,十岁从军,在军营磨砺,又是十年,打了胜仗都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瞧见一扇空空荡荡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