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后，他躺倒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过了很长时间，他从枕头底下翻出那份报告单，盯着上面的数据发呆。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记忆所以不会错认。
虽然没有百分百确定，但是他已经隐约能够猜测到真相了。
他不敢细想。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云禾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稍后再拨。sorry……”
电话里传来机械化的女声提示，穆宇怔了一瞬。
他将电话重新塞回枕头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
周末，穆宇带着云禾去看了医生。
医生看过她的病例之后，表示她现在的状况非常危险，建议立即手术。我不想手术，我不会再做手术了，我只要调养好我的心脏就行。”云禾平静地拒绝道。
医生耐心地劝她：“云女士，你的病情很复杂，我们需要马上做心脏移植手术，否则……”
“我知道，所以不用再浪费钱了。”陆晚晚说，“我会努力配合你们的治疗。”
穆宇坐在床尾看着她，目光沉默。
良久，他低声说：“我会给你准备手术费，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但是帮助了我很多次了，我不想再欠你了。”云禾说，“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同意与否，我都会做这台手术。”
“云禾。”穆宇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跟我谈这笔债务，就证明你根本不愿意接受治疗，你不想恢复健康，对吗？”
云禾沉默了一下，说：“你别逼我，行吗？”
云禾，你不肯接受治疗，不肯接受我的帮助，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穆宇深吸一口气，“你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
云禾苦笑一声，“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我不清楚。”穆宇声音冷冽，“我只知道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我。”
陆晚晚看向他，眼神里闪烁着微弱的水光。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云禾说，“我只知道，你是我妻子。你变成这样，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晚
云禾摇了摇头：“你不用这么固执，你知道，就算你跟我结婚了，也不代表我们就有资格在一起，我们这段婚姻本质上并不是你情我愿。所以……”所以如果你真的想结束，我也可以成全你。”穆宇说，“我可以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甚至我可以给你五千万美金。”
“不，我要的不止是五千万。”云禾说，“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穆宇看着她：“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云禾抿了抿唇，缓慢地吐出三个字：“离婚。”
“离婚？”穆宇仿佛听到了笑话，“我凭什么要跟你离婚？”
“因为你妈妈和你姐姐的事情。”
“你既然知道了，还装傻？”穆宇的眸色逐渐阴暗下来，“你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你知道了？”云禾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你现在可以说了吗？”穆宇说。
“……我不知道。”云禾顿了一下，“但是，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所以，我宁愿放弃手术。”
“你放弃手术也可以，那你的父母呢？你的爷爷奶奶呢？还有你的叔叔婶婶，他们的病情能不能承担得起这场手术？”
沈星纬紧锁着眉头，“云禾，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爸妈的病情？”
“你应该也查过吧。”云禾叹息了一声，“这种病是无法痊愈的，早点手术对他们的身体更有好处。”
穆宇的眉头越拧越紧，像是陷入了某些纠葛，半晌没说话。
他没有办法反驳她。
因为她说的没有错，她爸爸的情况，根本不能拖太久了，否则他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那你打算捐献哪一个器官？肾脏吗？”
云禾垂下眼睫，轻声说：“不，我不能保证。我的血液中含有抗原菌，所以我可能不仅仅会引起器官衰竭，还可能诱发肿瘤。”
沈星纬猛然抬起眼睛，看向她：“云禾，你……”
“我不怕死。”云禾轻描淡写地说，“这些年我也经历过很多，我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不信。”穆宇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怕疼，对吧？”
云禾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笑容里透露着苍凉：“或许吧，我确实怕疼。但我不是怕疼就可以躲避一切。我曾经想过。我会选择捐赠肝脏，我知道这样我的生命就多延续几年，但是我还没想好。”
“我们不做移植手术了？”
云禾点了点头。
穆宇的瞳孔缩了一下：“你要考虑清楚。”
“我考虑清楚了，沈先生。云禾说，“你也不用劝我了，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沈星纬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突然狠狠甩开了她的手。
他站起来，大步走进了浴室，砰地关上门。
穆宇洗澡的速度极快，片刻功夫他便穿戴整齐，出来之后，拉开了房间的门。
云禾看了他几秒钟，忽然转过了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了。”云禾打断他，说，“我已经决定了，我会去做手术。你可以选择不帮忙，也可以选择继续照顾我。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也不会领你的人情。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穆宇看着她，突然站起身来。
穆宇愣了一下，刚才穆宇还是一副要陪她聊一宿的架势，这会儿却要走了？
“你要干嘛？”穆宇问道。
“我不会帮忙的。”穆宇说。
云禾瞪大了眼睛，“你——”
“不要觉得愧疚，云禾，你不值得我这么做。”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云禾愣在原地，心里忽然涌上难言的失落和酸涩，鼻尖泛红，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伸手擦去眼泪，看着门外空荡荡的走廊，眼泪控制不住地滑了下来。
……云禾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三天，每一天，她都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去看望那边的穆伯父和穆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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