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高气爽,齐国国都热闹非凡,举国上下无不上街夹道相迎赵国公主雪月,迎接他们今后的一国之母。
雪月与赵云冰混迹在人群中,目送着华贵艳丽的新娘轿子徐徐而过。
齐国百姓很是热情,男女老少喜笑颜开,欢呼着撒花,漫天的粉色拒霜花飘落在大街小巷……
今日过后,雪月就该回冥虹山了。
她倒也不是不想回,只不过凤儿还在那儿,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便听白夭夭说,凤儿不像是怀孕。
她起初其实也从未怀疑过,只是那日她给她上妆,她注意到一点,凤儿没有和刚怀上那时一般小心翼翼走路。
仅凭一点,她便忽然想起白夭夭的话,不得不起疑。
可是凤儿又与她说,若不是因为孩子,她也是要和她一块儿离开的。
这话又将雪月刚刚浮起的一丝怀疑淹没了。
如今回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只是……她始终不愿相信,凤儿会撒谎。
舞儿是怎么知道齐皇要的人就是她自己……
说实话她压根不知道齐濂要的是她。
但她知道,花果宴,齐皇一定会来。
所以,她才敢在那日乞求雪月允许她最后一次服侍她。
目的就是为了见到齐濂。
而齐濂也确实在那日见到了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许久。
齐濂好歹是一国之君,自己的心上人失踪两年,又怎么可能不派人去寻呢?
于是两人很默契的暗中通信……
只是雪月仍有一事不解——
为什么她是最后才知道?
所有人都在计划着,安排着,而身为局中最关键的一位,雪月本人,却是最后知晓。
她甚至没有经过任何一个人的询问……
她就那么恍如提线木偶一般——
任人摆布。
这种感觉挺不是滋味的。
今夜风大,带着丝丝寒凉。
月色朦胧,星光黯淡。
齐国无晴城不愧是国都,城内灯火宛如夕阳余晖,霞光万道。
街市熙熙攘攘,人群中穿梭着小孩的身影,他们抓着小风车、冰糖葫芦嬉戏打闹,一阵阵欢声笑语如风一般掠过雪月的耳侧。
不远处丝竹之声响起,伏心楼的舞姬们到了露天台上,穿红着绿,葱玉手指在绚烂的灯光下舞成了妖艳的花朵,她们跟着乐声扭动着纤细的楚腰,仿佛世间最美好的时刻就属此时了。
雪月与赵云冰两人行走在喧嚣的街道上,不紧不慢,似是在静静欣赏着别国的风情。
然而事实非也。
白日她思考的事到现在仍耿耿于怀。
这一路,她没有说一句话。
神情显而易见的不悦。
精致的五官仿佛镀了一层霜,冷得与夜晚呼过的秋风一般。
她不说话,赵云冰也不说话。
他就那么跟着她,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缓悠悠地走着,直到人群渐渐散去。
寒风拂过雪月白嫩的脸颊,她仰起头,明亮的灯火倒映在她清澈如湖的杏眸中,仿佛潋滟波光。
晶莹的泪珠掉出她的眼眶,划过她的脸颊,落在冰冷的地面。
赵云冰看着她柔美的侧脸,眸中蕴含着一丝说不出的忧心,他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终是问了出来,“你……有何心事?不妨试着与我倾诉?我或许……”
“我问你,”雪月身子偏转向他,清莹的眼眸定定看着他,“你们到底为什么直到最后一日才告诉我?”
赵云冰闻言愣住了,眼神瞟向别处,“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来得……”
“撒谎!”雪月一把抓紧他的衣襟,咬着腮帮子道,“从宴会结束到齐濂离开,一共七日。少说也能凑出一时半刻与我商量!可你呢?你们在做什么?隐瞒我?强制安排我?哈哈哈哈……我到底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她每说一句,心仿佛被刀刺进一寸,话语间愤怒、失望、无奈、痛心……
赵云冰凝视着她,眼里的心疼毫无痕迹地显露出来,他安抚道:“对不起,的确是我的错……但你先冷静。”
“你们都给我安排好了……”
雪月喃喃自语,忽而笑出了声,“棋子,傀儡,傻子……哈哈哈哈……这都是我啊哈哈哈哈……”
赵云冰听罢,忙抓她的肩,“雪月,不是这样的……”
“不是?呵,”雪月苦笑一下,每说一句怒火升高一尺,心中的无奈多加一分,“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你们都喜欢给我安排这安排那!我到底属不属于我自己?我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你们凭什么安排我?!是我蠢么?啊?是你们太自大了!”
“你冷静点。”赵云冰一把抱过她,紧紧将她抱在他怀里。
“滚开!”
她挣扎着,体内的煞气猛然出现,一瞬间将他震开一段距离!
“雪月……”
赵云冰捂着胸口,嘴里喃喃着她的名字。
雪月褐色的瞳孔瞬间变作紫色,眸里显露出来的不再是上一次那般呆滞,而是愤然,还……多了几分蔑视。
她直直地看着那个捂着胸口缓缓直立身子的赵云冰,浅紫色的眸子仿佛一朵盛开的紫罗兰,美丽……又妖艳。
她周身的气焰很强,火红如同魔界赤焰山流出来的熔浆。
她轻轻抬起手掌,紫凝剑在她掌心渐渐显形,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不会再有下次了。”赵云冰未及她动手,再次抱住了她,轻柔似水的承诺在她耳畔响起。
紫凝剑未来得及显出剑锋,霎时间化作片片絮雪,消失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