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清理灾区时,听到议论巽风殿下与一位仙族女子传闻。
他不由得一惊,误以为出了大事,连忙回了寄月宫。
刚到大殿,就见一群巫师围在门口议论纷纷,巽风和月寒在里面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见君泽回来,巽风脸上都是淡然笑意:“正巧回来了,你去看好月华殿不要让任何消息传进去。”
这搞得他一头雾水,而月寒神色却十分不好,身上都透着无尽寒凉。
君泽隐隐觉得不对劲,眼下这些巫师这般淡定无非是月族那条规定:如月族执意要与仙族相恋,则仙族将被囚禁于弗居洞,接受残酷刑罚。若能挨过三日酷刑不放弃,该仙族将会得到月族的承认,并获得全体月族最高的敬意。
可眼下并没有见到海棠的身影,巽风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若搁以前海棠受点委屈,他都能跟着哭出来。
眼下,巽风却多余的话也没留,不免有些奇怪。
“殿下当真要这么做?”君泽走远以后,月寒忍不住发问,他也看得出巽风有意隐瞒君泽。
巽风眸底一片冷冽清澈:“你都把幻颜丹给本王了,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闻言,月寒却鄙狞一笑:“还不是殿下苦苦哀求,还拿自己配剑做为交换。”
月寒早就惦记上巽风的星殒剑,看着瘀黑的废铁确是在北冥深处黑耀星陨石打造的。
黑耀星陨石数万年才独一颗,就被巽风拿了去,这石头看着平平无奇,却对占星师占卜日月星辰有极大作用。
本来是对修行法术的人无用处,可偏偏巽风反其道而行,自己看了整个藏书阁书卷自创了和寻常法术不一样的功法,这石头也是最配这样无伤害的法术。
“不过,”月寒眸子瞥了一眼巽风,似在提醒他,“若这仙族人不是真心相待,殿下又替她进了弗居洞哪日被始乱终弃了,殿下可别想拿回星殒剑。”
“自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巽风声音平静如水、面上神色不动,但眸光却透着无比从容自信。
他的清容怎么可能会抛弃自己。
瞧出他那副骄傲的神情,月寒眉梢轻扬,只轻轻一扫了他:“仙族人向来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殿下可动情,但莫要陷入得深,未免哪日无法抽身。”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巽风有些不想和他唠叨。
见他灵顽不灵,月寒眼底更冷了:“还有半个时辰。”
巽风只道去了灾区,除了月寒无人知道他化做海棠的模样,在弗居洞受了整整三日酷刑。
最后还是月寒把快晕厥的他拖到自己的星轨阁疗伤。
“怕是瞒不住君泽大人的。”给巽风疗完伤,月寒好意提醒着。
眼下寄月宫无人不知二殿下的王妃是仙族人,甚至还在弗居洞呆了三日,君泽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异样。
巽风面色发白,声音有些虚浮:“本王没想瞒他。”
若君泽一开始知道巽风这番行为,定然会阻止,甚至还和往常一样跑到海棠面前告状。
眼下木已成舟,他想告状也没法子了。
“你这灵药还挺好用。”巽风唇角抹了一丝笑,眼底乏着暖意,以后海棠不会难过不能要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了,还能光明正大给她名分。
月寒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他这药不过就寻常不过的灵药罢了,可见到巽风明明苍白的容颜却十分的安静温柔。
他神情颤了颤,他们这位二殿下已经情根深种了。
——
君泽知道以后不免又骂了起来。
正殿上,巽风坐在书案上默默批着奏折,君泽已经骂了一早上,可他神色未动半分。
还小声提醒:“声音小些,莫要让旁人听到了。”
听着巽风低哑又有气无力的声音,君泽更气了:“殿下,若她对你有意自会去弗居洞,你何苦自己承担一切?”
可巽风不为所动,继续在奏书上批改。
君泽默了会声,冷着脸转身就要走。
“你若把此事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巽风料到他的行为,不紧不慢制止。
君泽转过身,愕然道:“至少让王妃知道你为她做的一切吧。”
“不用知道。”巽风放下手里的奏折,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 略显柔美,这还是海棠养了两年的结果。
少年气的俊容不知何时添上了成熟稳重几分,与君泽对视,目光格外深沉,语气平缓又无奈:“你若让她知道又无用处,还会让她委屈自责,这又不得我去哄?”
君泽哑言。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巽风站了起来,迈着缓步走到他跟前,“眼下忘川边境告急,想来你我又得动身了,又何必让她独自留下来难过。”
君泽望着自家殿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安定柔和,少了少年意气,多了些稳重。
——
巽风修养了两日才敢去见海棠,眼下月华殿的宫娥都被换了,只有几个老婆子经常去伺候着,加上巽风的命令,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在胡言乱语。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海棠拿着尺绳发出疑问。
她又开始给巽风琢磨起新衣来了,就拿着尺绳给他量着尺寸。
巽风搂住她的腰肢,笑意浅浅:“许是这些日子太忙了,没有吃到清容做的饭菜胃口都不好了。”
海棠揪着尺绳,微仰头望着他:“忙也要吃饭,外头的饭菜不好吃也不能挑食。”
“嗯。”巽风亲了亲她额头,现在越来越喜欢她管小孩般唠叨的模样了,听不到还会心里发痒。
海棠这几日气色好,想是听到巽风说要真正举行月族婚礼以后,开心得日日又研究起婚服来了。
不过她也好奇,为什么寄月宫知道自己是仙族人反而没有为难她。
巽风搂着她,低哑着声音哄道:“月寒看着凶了些但人好说话,我贿赂一下他就帮你说话了。”
这话海棠倒信,毕竟那日她也看到月寒在一众巫师中的威望了。
巽风见她信了,微微俯身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闻着淡淡花香,语调有些委屈:“我整个身家都给他了,以后得靠清容来养我了。”
“啊?这么严重!”海棠小脸皱了起来,连忙拉开巽风,捧起他白皙的脸庞。
杏眼闪闪,语气认真:“没事的,我有一整座灵石山,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这么好?”巽风配合着她,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海棠立马点点头,把自己整个底细都抛出来了:“我两万多年来的作为上仙的补贴、赏赐都用不到,就在百花园的仙岛单独开辟了一座山来储存灵石的,改日我就去把它都取出来。”
巽风笑眼弯弯,轻笑道:“堂堂水云天上仙补贴应该很多吧?”
“那当然了!我可是职位很高的,而且我还是当年攻打月族的功臣,补贴可多灵石了!”海棠一脸傲娇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嘚瑟过头了。
“什么功臣?”巽风眉毛稍稍一扬,语气难以置信,可眉眼笑意未变的逗她。
反应到自己说错话了,海棠心虚咬着手指头:“什、什么功臣,我刚刚有说这句话吗?”
“我都听到了,你还打过我们月族,还是大功臣?”巽风装住十分诧异地望着她。
“就只是年少时不懂事嘛!你别碰我——”
巽风一把把她打横抱起,往床沿的方向走去,一副凶神恶煞神色:“感情我们海棠仙君对我们月族恶意很深呀?”
海棠抓着他衣领连忙摇摇头:“就真的只是年少时不懂事。”
可巽风丝毫没有听她解释,把她放在床上,恶狠狠压着她身上,声冷着脸道:“都领着补贴还说不懂事?”
“呀?就只是……”海棠推着他肩膀,还在试图解释着,“以前跟着一些前辈和你们打架,正巧那些前辈带得好,我也就帮帮小忙。”
“哦?”巽风一副了然的模样,“就帮帮小忙?”
“对呀。”海棠明媚一笑,以为他懂自己意思了。
可巽风突然低头咬一口她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显得凶巴巴的:“等我去和你们仙族打架了,把你打的那份讨回来。”
听到这话,海棠急忙推开些他:“又开战了?”
巽风手指落在她脸颊上,神色严肃了些,缓缓才道:“嗯,过两日我就要去忘川了,我希望这次你不要参与进去。”
语落,海棠眸色暗了暗:“我没接到水镜传书,而且我真的好些年都没有参与过战争了,帝君也不会让我再去了。”
“为何?”巽风有些不解,海棠怎么说也是水云天天资过人的上仙,以云中君那脾性竟不让她为仙族效劳。
可海棠就环住他的脖子,头埋在怀里,闷闷地回了一句:“不许问这个,我会生气的!”
像个小孩赌气的模样,惹得巽风有些好笑地安抚着她,柔声道:“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
他们的婚期定了,本来来年开春就举行,本仙族突然来势汹汹,海棠很大方往后挪了挪。
巽风本来还想哄她,没想到她却说:“毕竟是我家打上门来的,我们这时候举行婚典应该会被苍盐海子民骂吧。”
这话也说得没错,巽风也同意了这个说法,毕竟也不想自己婚典上一片骂声。
“但不能推后太久。”巽风沉着声道。
海棠细想了会:“那就夏季吧,正巧我们也是那时遇见的,而是这场仗应该是不会打太久的。”
“你怎么知道?”这话让巽风眉头紧皱。
“因为帝君要想真的和你们打就不会……”说到一半,海棠抿了抿唇,有些怒道,“你在套我的话!”
“冤枉!”巽风反驳极快,他只是顺口一问,还是因为海棠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先提的。
“那我不说就是了。”海棠垂下了眼,自己差点就成了泄露军情的罪人了,虽然多半是她自己瞎猜的,没有可靠性。
巽风感受到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钳住了自己的腰,见海棠清丽的面容有些威胁看着他:“你最好忘记刚刚我说的话,不然我就使用遗忘咒了。”
活脱脱兔子急了的小模样,巽风忍着笑意,能脑袋凑过去:“那就施咒吧。”
“啊?”海棠被他这反应整懵了,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
巽风无奈拍拍她脑袋,轻声道:“等以后我要教你察言观色、学会隐藏自己情绪,以免被人骗了。”
可海棠却有些震惊:“可你也没有会这些啊,每次我都能看出你的想法!”
“……”
怎的?全三界都能来忽悠他们夫妻吗?
——
现下灾情没有任何减弱,仙族现在又开战不免是看月族内乱,想着渔翁得利。
帝域留了百里将军和月寒来管控,巽风带着剩下的九幽战士去了忘川边境。
而海棠在巽风临走前特意哄骗了她,让寄月宫筹备婚典没停下,兴许他还能抽空回来结个婚。
“这还能抽空回来?”
海棠没看出这是巽风为了不让她乱跑,等着他回来的借口罢了。
“嗯,我会尽量回来。”
月族已经内战了五千年来了,连同一出生到现在仙月一直在针锋相对,对于巽风来说早就习惯这些奔波的日子,可在强大仙族庇护下海棠显然是适应不了的。
一有不好的情况,就跑去找巽风。
所以为了避免又发生这样的情况,巽风只能跟她说谎,可战场上哪有将军跑回来不顾将士的道理?
仙族与月族自五千年前东方青苍重创水云天,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赤地女子一己之力封印月族十万将士。
致两族损伤惨重,仙族现在反攻本以为只是看苍盐海灾情霍乱,要趁虚而入罢了。
可巽风带着九幽战士赶到忘川边境时,仙族一个从未闻面的白袍小将直接给九幽来了一个下马威。
仅仅带着几千天兵就切断了月族援军与无隐将军的联系。
苍盐海大雪纷飞了一月有余,九幽援军才和无隐将军汇合,可赶到时无隐将军的军队已经死伤惨重。
“殿下所说那位仙族小将应是方鹤,这毛小子不过两万岁就已经主将之一,确实是个难缠的敌人。”无隐沙哑的声音同巽风介绍着。
巽风望着不过一年没见,无隐将军头发的白发又生了许多,肤色又枯黄了些。
“将军可知他本体是什么?”巽风那日与他交手时,他速度快得可怕,连面容都看不清,只隐隐约约间看到他凌空而飞时身后像是有一双白色翅膀。
“是霄云鹤,老夫试探过他的灵根极为深厚,听闻澧沅是他的师伯,出手一样狠绝不留余地。”
听到澧沅的名汇,巽风眸子一沉,他虽说参与仙月战争不多,但澧沅是仙族近万年来赫赫有名的战士,自赤地女子牺牲以后,他已经是仙族最高的将领。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战役澧沅并没有参与,来的都是像方鹤那般年轻的小将。
这让巽风无意识想起海棠顺口说那句“这场仗应该不会打太久……若真想打帝君不会……”
他以为海棠顺口说了一句猜测,可眼下看仙族人确实没把他们当回事。
一群叫不上名汇却天资不错的小辈,就能让苍盐海和他们迂回一年有余,在云梦泽时,海棠曾说过凡间修仙的门派喜欢送弟子到世间历练。
现在水云天来的这些小将就有种在家族门派庇佑下,出来历练,更或者说出门玩玩。
巽风眸底愈发寒,只觉得可笑,苍盐海牺牲了无数战士,才死守了一年的边境,结果到仙族眼里月族只不过是历练的靶子。
可他们连回击的余地都没有,眼下死守,还得牺牲无数苍盐海子民的性命……
巽风手里紧拽着无隐将军刚刚给他的伤亡名单,仙族把人的性命都看成这般低贱的吗?
忽地一声鹰唳传来,巽风眸子闪了闪,这是留给海棠的传声鹰。
因军中像无隐将军那般的老将太多,巽风禁止她用水花给自己传消息,以免造成误会。
见棕色的小雄鹰款款飞入账内,十分听话落在桌案上,金色的符文便晃了出来:巽风。
就简单二个字,让他不由得眉头不展,近日传书回去应该没惹她生气,怎么突然又怎么回书。
这时又一只小雄鹰飞了进来,乖巧落在前头那只旁边,金色的符文上显出两个字:巽风。
这让巽风更加生气,连忙提笔写字,想骂她一顿,这传声鹰是让她来传消息的,不是拿来胡闹的。
当余光瞄到两只乖巧的雄鹰时,他便又气消了。明明送她之前都是十分顽皮的小玩意儿,可眼下活脱脱像极了海棠,乖巧地等着巽风回消息。
巽风把刚写完信纸都撕了,好端端把从仙族受的气撒在她身上做什么,海棠又与他们不一样。
只得重新写了一封让她不要担心的话,手上的白纸化做金光缠上雄鹰的脚尖,便款款飞出了军帐。
另一只没有接到信,一直在书案上没敢动,棕色小小脑袋巽风走到哪,它就转到哪,就直等着巽风的动作。
这不免让巽风有些好笑,怎的经她手里养的都变成这般乖顺?
路过的作者·七语你在说你自己吗?
专心搞事业的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