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篇·楔子

“那位小殿下和历届月尊比，原是没什么本事的，却生生地支撑了月族三万年。”

——题记

巽风出生在春夏交替时，老月尊便寻了巫师，落在了巽卦。

巽为顺、谦逊，便起了清明风之意。

月主因疾早逝，巽风幼时便成为父兄宠爱的小殿下。

“兄尊，尼也教我踢圆球乎不乎？”

不过是三岁模样的奶娃娃，口齿都不怎么伶俐，拉着高出自己半截的兄长，想学他手里的蹴鞠。

“这不叫圆球，再说了你连跑步都能摔要怎么学？”东方青苍瞧着说话都含糊不清的弟弟，若不是早就习惯了，还真辨别不出他所表达是什么意思。

巽风捧着小肉脸，表情极其严肃：“可四，父尊嗦我已经四大孩子了。”

对可爱弟弟没什么招架能力，东方青苍伸手掐着他的脸颊，手感软绵绵的，笑道：“我看还是先教你把话说清楚吧。”

一年冬天，巽风持父尊赠木剑欲寻兄尊学艺，至寝宫前被阻。宫娥告之兄尊随父尊习武，他不能进入。

巽风现如凡间六七岁孩童模样，活泼好动，为祭月宫增添朝气。

然而，父尊仅教授兄尊武艺，令巽风颇为失落。虽能快跑，胜异兽赛跑，父尊仍不愿教他武艺。兄尊亦忘教授蹴鞠，让巽风感到苦恼。

巽风在寝殿内玩小木剑，因仙族偷袭苍盐海边境，两族正交战，下人们劝他勿乱跑以免添乱。

小巽风对战争概念模糊，认为与兄长掰手腕相似，都是为争输赢。

虽说输都是他……

父尊不在时，巽风常找东方青苍学武。多年后，巽风长高许多，仍盼父尊教武，却仍不得。父尊仅拿孩童玩意哄他，时常数月不见。

听说仙族有位勇猛女将军，占据苍盐海众多领地。巽风察觉父尊心情不佳，未敢打扰，同时发现兄尊笑容逐渐流失。

本以为只是因为父尊烧了他的蹴鞠而难过，可自那以后巽风见到兄尊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好不容易能见到他，巽风急忙上前拉住衣袖：“兄尊上次你说过教我黑杀斩的！”

东方青苍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语毕，东方青苍挣开巽风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巽风望着突然冷漠的兄尊，呆愣在原地。

那一日，巽风在寝殿里安睡，突闻外面嘈杂。他匆忙穿衣出门，被侍卫拦下。此时，纳罗婆婆拉他回房。

婆婆眼神飘忽，手发抖，身后跟着宫娥守在寝殿内。

巽风询问无果而作罢。

次日得知，跟随兄尊的宫娥被父尊赐死，因父尊认为她们影响兄尊，玩物丧志，不学无术。

巽风觉得兄尊那么努力，怎么可能会不学无术？于是悄悄溜进了兄尊的寝殿。

侍卫闻声入内，见小殿下跌坐哭泣，烫伤显眼，东方青苍冷漠旁观。

巽风辩解说是自己不慎打翻茶水，但侍卫所见是东方青苍手持壶，无人信其言。

自那以后，父尊禁止巽风再找兄尊，巽风也无机会解释。

父尊、兄尊都不在，巽风只能找小侍卫君泽玩。

君泽沉默寡言，总跟在巽风身后。

苍盐海战况紧急，每日军情频报，巽风被纳罗婆婆禁止外出。

这可闷坏了巽风，君泽不爱说话，巽风便刻了把小木剑给君泽陪他练武。

那日婆婆叮嘱巽风别出寝殿后便退下了。巽风坐在地毯上，君泽在背书。巽风觉得无聊，便拉着君泽陪他出去看看。

君泽明明和自己一般大，但活脱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殿下，婆婆不让出去，你还是好好背书吧。”

巽风稚气的小脸不服气地瞪了一眼他：“你不好玩，我要去找兄尊陪我。”

今日门口无侍卫，巽风趁机逃离。君泽追寻无果，被禁卫拦下，后求助于纳罗婆婆寻人。

禁卫一般在宫外巡视，可突然出现在寝殿四周，想来祭月宫有大事发生。

巽风熟悉暗道小路，摸着去兄尊寝殿的暗道。

那时夏日，日头毒辣，暗道闷热，遂寻通风之路。巽风走到一半，听到有打斗声，巽风正纳闷谁会在祭月宫动武，却听见父尊的声音：“杀了我。”

巽风和君泽相处久了，学得了些听力技巧，但墙壁厚重，仅听得些许声响，遂朝声音来源的通道奔去。

这一幕，对于巽风而言，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

他的兄长，那位曾令他敬仰的东方青苍，竟然在那一刻，将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了他们共同敬爱的父尊。

身为魔族，他们本就没有实体的存在，而此刻，巽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尊在长剑的刺入下，逐渐化作一缕缕寥落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那种无力感和悲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巽风久久无法释怀。

月族以强者为尊，巽风从小就知道，但不明白父尊对兄尊百般疼爱，为什么他丝毫不顾亲情为了月尊之位杀了父尊。

他不信对自己开朗温柔的兄尊会弑父，更不相信自己那么厉害父尊真的死了。

巽风想去质问东方青苍，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亦可能是他们心施了什么幻术在同自己玩闹。

跟在纳罗婆婆旁边的宫娥寻来了，一把抱住哭泣的小殿下拼命地往回跑。

任巽风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纳罗婆婆在走廊等着，见宫娥跑着哭闹巽风，便用了迷罗花香，让他昏睡过去。

等巽风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而祭月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东方青苍成为新的月尊，而自己的父尊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巽风原是不信的，他一路跑着去找东方青苍。

眼前的景象与往昔大不相同，巽风所见的不再是那位平易近人的兄尊，而是身着华丽服饰，屹立于大殿之巅的东方青苍。

他眼神冷漠深邃，如同蛮荒中的恶兽般锐利，在来人身上扫视，似乎欲洞悉巽风内心的每一寸角落。

他的眼底满是对巽风的不屑与轻蔑，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那种戏谑与藐视交织，让巽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巽风恨这位高高在上的兄尊，是他杀了对他百般疼爱的父尊。

也是他捏碎了本应在乱世中尚存的一丝温暖。

父尊离开后的一千年里，东方青苍收复了被仙族掠夺的失地，名号响彻整个三界。

而在父尊的忌日，纳罗婆婆也走了。

她本就只是一颗迷罗花妖，寿命由天地自然而定，走时变回了一朵毫无生机的小花。

巽风将她葬在了山月山脉，那是苍盐海最高之处，想着婆婆草木之身便归还给天地吧，那她死后亦能自由。

近来，东方青苍与其他月族强者商讨着要彻底荡平水云天，振兴月族万年来的屈辱。

甚至安排了风字军战士给巽风。

他这些年皆在父尊的庇佑之下，虽读过万卷书册，却未曾参与行军打仗。

虽说他天赋不及东方青苍，可父尊曾言自己亦是习武的佼佼者，但自己那仅有的一点天赋，与这旷世月尊相比，渺小如尘埃。

故而这场战争巽风并未参与。

又无人会记得月族还有一位二殿下，他又何必去自讨苦吃，更不必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

巽风恨东方青苍，却也期盼着他能完成父尊的遗愿，便也只是与他不复相见罢了。

他搬离了原本紧邻兄尊的寝宫，葬仙殿位于祭月宫最西边，最为偏僻之所。

这里无需见到祭月宫中那些烦人的首领，只与君泽学武、背书，亦是甚好。

葬仙殿成了祭月宫里的世外桃源，不被人叨扰，不闻外界风声。

直至传来东方青苍的死讯。

巽风手中书册掉落于火盆之中，呆立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殿距此甚远，巽风卸下碍事的长袍奋力跑去，却还是数次险些摔倒，幸得君泽及时扶住他。

待两人来到大殿，一群月族首领乱作一团，如热锅上的蚂蚁，吵闹不休。

看来他真的出事了，有他在，无人敢在祭月宫大声喧哗……

父尊离开后的一千三百年，他那讨人厌的兄尊也走了。

巽风本以为自己会开心，可脸上始终无法展露笑颜。

巽风强行接下月尊之位，他知晓许多人并不服气，可却别无他法……

他不能让父尊誓死捍卫的位置落入他人之手。

更要守下祭月宫，护住整个月族。

父尊离开的五千年后，君泽也走了，他死于南北幽王的那场叛乱之中。

为了他自幼追随的殿下，为了他唯一的至交好友，为了身后孤立无援的巽风，他倒在了最后一道防线，尸骨无存。

巽风真的被所有人都抛弃了。

马甲超多的海棠仙君大家好！我是水云天一颗辈分有“些许”大的红海棠花树～

专心搞事业的巽风断情绝爱搞事业中，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