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ababa
【喵喵喵刀子来咯～】
……
凌晨1:00。
李知勋离开了银河工厂。
1:28
他回家了。
玄关处触手可及的是灯光开关，他轻轻摁下去，整个房间都亮堂了起来。白炽灯是有些刺眼的冷白调，亮起来的刹那，这屋子里寄生在黑暗之中的寂寥藤蔓好似在眨眼间无声无息消失。
他习惯性地脱下外套，换上拖鞋，自言自语:“今天回来晚了真抱歉……”
1:29
他走到了厨房，桌子上是昨晚囫囵吃完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盒子。见到那红灿灿的盒子，他立刻露出犯了大错的表情，语气是小孩子一样的求饶:“这是第一次……啊……下次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像是也觉得这种事情太离谱了——以前的他分外爱干净，不管是什么垃圾都不会在这个家里停留超过半天，但被其他人笑话是怕垃圾大王的他现在却成为了以前他自己口里念叨的“不爱干净”的懒鬼。
1:45
他收拾完了家里的垃圾，洗完了昨天的碗筷，坐在沙发上没多久，他眼眶红红的，起身就开始扫地拖地。
家里的角落总是藏着扫不干净的头发。他一边视若珍宝地将那些头发丝捡起绕在指尖，一边低声嘟哝:“真是的……说你是头发长腿爱跑的可怜人，还生气，你看看……扫了多少天了，这里还是那么多头发丝。”
他将那些长头发小心翼翼地捋好，用胶布粘上一头后放在了抽屉里，而后觉得这样子不行，又将那头发丝拿出来，混在红绳里头。他弯着腰，面前摆着的手机里播放的视频是教人怎么编相思结手绳的。
他就一点点的努力编织着，指尖翻滚诞生的绳结歪七八扭，一点也不好看。
他有自知之明，“哈”了一声:“好丑啊……”
2:02
编织好的手绳看上去比一开始的好看很多。他心满意足地戴在了自己手腕上。多亏了白炽灯光，照得他那白皙皮肤上的殷红越发妖冶好看。他拿起手机拍照，发在了成员们的群聊里:“大家——看看，我编的红绳——里面还有十四的头发呢。”
2:05
他的手机一直在跳着消息，里头是成员们如海的回复，大概是夸赞的，也有几条是开玩笑的，以至于看得他一会笑得开心一会又故作生气，不知道是看了谁的消息，他哈哈大笑着，几乎快喘不过来气，下一秒，眼尾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2:06
他终于舍得放下手机，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去洗漱了。浴室门隔绝了里头的大部分声音，哗啦啦水流寄过那磨砂玻璃后成了闷闷的轻雷。
他的手机没有带走，暗下的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是他没有发出去的消息:
“我想她”
没有打完整的消息熄灭在黑暗的方形死海里，再也没有声息。
2:36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刚好走了出来，湿哒哒的头发垂着，水的重量扯着发丝遮掩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红红的鼻子一下。
门外是拎着酒瓶的胜澈哥。
“呀——”他很诧异地看着胜澈哥，面前的人看上去是哭过的模样。
胜澈哥嘴一撇:“知道你肯定难过了，过来陪陪你。”
视线落在对方手上拎着的酒瓶，他憋了又憋:“我不喝酒。”
胜澈哥:“我喝——”
“喝完你自己收拾，我不会麻烦我自己的。”
胜澈哥瞪大了眼睛:“你这种人真的是——”
2:38
他还是麻烦了自己去做下酒的菜了。
胜澈哥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的背影开始发呆。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他回头与他对视:“怎么了？”
胜澈哥眼神哀伤。氤氲的水汽越来越浓几乎快形成实体，在他眼里下一场瓢泼大雨:“就算是鼓起勇气来到这里，我还是会不习惯……”
他笑了一声，低头继续搅拌着碗里的鸡蛋:“慢慢就会习惯的，虽然我现在也没有习惯——”
2:49
啤酒的苦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尾调又成了清香。
“算算十四离开也有半年了吧。”胜澈哥说。
他“嗯”了一声，低头戳了戳碗里煎得焦了一些的鸡蛋:“她死了有六个月十八天了。”
胜澈哥:“你记这么清楚……让我觉得我不是好人了。”
他摇摇头，轻轻开口:“我才不是好人……”
2:50
胜澈哥:“十四和你在一起，也是幸福的。想起训练生时期，你们两个看着并不大亲密，没想到一聊天是那么的契合。你们日久生情的事情我是理解的，我也很支持的。”
提及往事，他神色柔和了一点:“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以前……”胜澈哥陷入了回忆，声音低沉了许多。眼前的白炽灯光旋转化成了一个让人挣脱不了往事的漩涡，吸着人沉溺。
“以前她那么小一个，站在你旁边跟两小姐妹一样。后来她长大了，你也长大了，你们两个又开始不亲近了，她跟明浩他们亲近，你跟我们亲近。”
他笑了一声:“因为当时吵架了，两个人都不想要理彼此了。”
“后面亲近起来了，她又一直和你形影不离了，吃饭也要一起，练习也要一起，一起床就找你，睡觉前也要找你。”
胜澈哥喝了口啤酒，仰头看着那白炽灯，任由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却又要倔强地说是灯光太刺眼了。
3:06
“当时她爱上了玩游戏，缠着我陪她一起玩，我们两个人一睁眼就玩游戏，睡觉前也要挂着游戏。”他慢慢说着，细细将回忆碎片捻成柔韧的线，缠在手上编织成思念的绳。
“那个游戏里面可以结婚，理所应然的 自然而然的，我们在游戏里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好紧张，我说‘只是游戏而已，不用紧张’，但其实 我也紧张得要命，之后 我们游戏里腻在一起，现实也腻在一起，我们还在游戏里养了两个女儿，每天都跟她一起去打怪……”
胜澈哥忽然开口:“那个游戏你还在玩吗？”
“我卸载了，我不敢看。但我们的角色，会在他们的世界里长长久久，永远都不会分开。”
3:30
……
“当初有一阵子，她一直支支吾吾的说想去告白，我让她咬紧牙关去，大不了我帮她告白。我当时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我们十四动心。”他轻轻抿了一口啤酒，过敏的他立刻红了脖子，眼眶的红也深了好多。
“后来在她告白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喜欢的是我。”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笑了笑：“……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胜澈哥：“说是交往 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相比以前，交往的你们也只是变得爱傻笑而已。”
他点点头：“确实，而且说实话，交往后我们除了结婚时候有玩过游戏，其他时候都没玩了，毕竟行程那么满。我们两个在一起做的事情也只是跟音乐玩耍。”
“十四其实很聪明，她编曲有她自己的灵性。我们两个就在宇宙工厂里，用爱写下了好多的歌曲。”
胜澈哥补充：“很好听，可惜没发布。”
他轻轻一笑：“才不要发布呢，那是我们两人送给彼此的定情信物。”
4：18
“后面结婚其实你对她冷淡了很多，你察觉到了吗？”
胜澈哥喝得已经有些多了，不知道是伤心缘故还是酒精作用，他眼中那连绵的雾气越来越重，已经化作了小潭，衬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十四和我说过，你对她爱答不理了，和她没有共同话题了。在你们结婚的第九十六天，你亲口对她说，你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了。”
“……这是我的错。”
触及到了什么让人心痛的画面，胜澈哥眉毛皱起，眼底的悲伤和愤怒交织，出口的话语是那样的不满：“你说过不少次了，在她因为你的冷淡不安时，在她因为你的漠视难过时，在她自杀前和你发了二十二条消息但你没有理会时!woozi，我不是……我不是要责备你的……”
他神色未变，只是抬手，轻轻擦去了胜澈哥脸侧的泪水，后者呜咽一声，语调被倾斜而出的悲伤挤得变样，每一个变调哽咽的字眼，都在诉说着主人公的痛苦:“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她了……”
4:20
胜澈哥是哭着睡过去的。
梦境是大脑给予的庇护所，在那里，现实的悲楚会被隔绝在外，潜意识构建的乌托邦是现实里得不到的美好，也会滋生让人在现实世界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他安安静静地收拾着酒后残局，乒乒乓乓的，奏响了凌晨的哀悼曲。
4:28
他静静坐在沙发上，对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发呆。屏幕上倒映出来的人影是那么颓靡不振，内扣的肩膀似乎已经被内疚羞愧压得变形了一般。
4:38
他终于决定，要用什么电影麻痹自己了。多彩变动的画面遮掩了他的身影，也暂时地扶住了他坠亡在回忆里的灵魂。
4:44
他还是受不住困意，躺在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白炽灯下，他颤抖的睫毛湿润晶莹，紧紧抿紧的嘴巴还是跑出了许多哽咽。他将身体蜷缩起来，像是小猫一样。
这是他的自我保护方式，好似这样就能过抵挡住内心滔天的悲痛一样。
5:02
他已经泪流满面，沙发被浸出了一个深色水潭。
寻求麻痹的梦境仿佛没有如他所愿，构建出来的日常点滴是更加折磨他的刽子手，连那屏幕上的演员都像是看不下去了一般，在剧情框架里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5:21
“十四……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十四……对不起……对不起……”
“十四……真的对不起……”
“十四……我真的对不起你……”
“十四……我想你了……”
5:31
已经结束的电影被生生扯出一段不属于它的剧情，漆黑的底色显得那硕大的字分外显眼，它在苦苦支撑着，只希望沙发上的人抬眼就能看见。
如同平日里只多不少的头发丝，如同那时间时不时错乱的时钟，如同那好几次闪烁的灯光。
它想要被看见，我也想要被他知晓我的存在。
5:40
窗外的朝阳暖暖，攀着窗户就这么跳了进来。朝阳是个好奇的小孩子，伸手抚摸触碰着屋里的一切东西，最后，忍不住地去触摸那被泪水打湿的睫毛。
6:02
他睁眼了。
他看向了电视屏幕。
他愣住了。
他开始发呆。
他没有看见那电视屏幕上的字。
那一句苦苦支撑的话，最后还是在他睁眼的那一刹那被黑色淹没消失不见。
6:04
他看不见“我没有怪过你”的话。
他也不知道，我一直都在。
6:06
我是那一阵阵的过堂风，我是那一片片的落叶，我是那一簇簇无端燃起的灶火。
6:12
胜澈哥醒了。
“我昨晚梦到十四了，她说 她一直在我们身边。”
“我也梦到了。”他笑着说，“十四说她是风，是花是草，也是好吃的年糕。”
6:13
有过堂风吹来。
有落叶掉落。
有好闻的年糕味传来。
但是他却说：“这些，应该只是巧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