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迷路

首尔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冷，冷到肺腑都快因为这寒气而冻成冰块，冰块长着细密的毛，一呼一吸便牵扯其掉落刺进血管之中，蔓延含义行走与浑身上下。

崔胜澈轻轻呵了一口气，纤长睫毛垂下，在眼皮底下晕开浅浅一层阴影来，透过睫毛，他依稀瞥见唇齿中呵出的白雾在夜色之中消散，又似乎并没有在这天地消失，只是被橘色的灯光霸道地拢着，不在悠悠飘扬。

他顺势抬头，视线有些涣散，焦点移了又移，最后落在了满是岁月留下的伤痕的路灯上。

“这样好的景色，就应该下一场雪啊……”

崔胜澈嘟哝着，脑海里在眨眼间就草草勾勒出了一副画面来——橘色的路灯、漆黑的夜空、慢吞吞落下的白雪。

真的很漂亮。

雪被古人今人赋予了不同的含义，在崔胜澈这，雪就是浪漫的代表。

没人会不爱雪。

崔胜澈感慨地想，独身的原因让他借着幻想颇有些自大地想:“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认为雪花是冬天最引以为傲的孩子了吧……”

微醺感让他有些混淆了大脑里灰白的蓝图和现实，只让他觉得眼前依稀有点点雪花落下，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缕寒风。

“……前辈……”背后脆生生的、有些口音的女声响起，像是一把小刀灵活地割断了所有缠绕在身上幻象藤蔓。

崔胜澈下意识回头，被这么突兀出现的呼喊惊得清醒几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视线焦点聚焦，落在了声音的主人身上。

嗯……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才刚读小学吧……眼睛大是挺大的，比那个叫酷似金希澈的文训练生好看多了……

崔胜澈腹诽一声，真小，小屁孩——

末了，他又不大当人地在心里发笑:知勋见了文练习生的眼睛都碎碎念好久，要是见到这个小屁孩的眼睛，很大可能会跳起来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眼睛。

小屁孩看上去十分的怕人，被崔胜澈盯得就了那么一点，整个身子就忍不住地缩了起来，小巧的脸也在围巾里往下埋了许多，几乎要把嘴巴和鼻子整个埋起来，自欺欺人似的原地隐身。

像鸵鸟。

崔胜澈默默想，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样的注视对小鸵鸟来说，与凌迟没什么两样。

好吧好吧……内向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怎么了?你是pledis的练习生吗？”崔胜澈放缓了声音，拿出了哄孩子的态度来。他问是这么问，心里却忍不住地想，自己公司还没有这么不当人，把还没过完童年的孩子当成练习生吧。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在公司附近迷路了，或者是认出自己是练习生，想要通过自己去和她偶像交流代送礼物什么都吧。

这样想着，崔胜澈拒绝她代送礼物的话语险些出口，结果小屁孩一句话吓得他狠狠咬了自己的舌侧。

“我是刚来不久的练习生……我找不到女生宿舍……”

“你你你你——你是练习生?”崔胜澈被吓到大舌头，比明显是外国人的小屁孩还像外国人。

“……嗯，我刚来不久，我是来自中国的孟祥……”

孟祥——

啊啊——确实是有这个人来着——

公司确实来了一个小屁孩，年龄可以当许多工作人员的孩子了。

原来就是这个啊——

崔胜澈眯了眯眼睛，心里换算了一下年龄——嗯——确实是可以当好多人的小孩了。

“女生宿舍是吗？我带你过去。”

虽然男性不能进女性宿舍，但是送到门口总行了吧，总不能让小屁孩迷路出事吧。

崔胜澈这么想着，朝孟祥勾勾手:“走吧 我带你去。”

或许是怕人的缘故，孟祥并没有说话，步伐急急地跟着。崔胜澈瞥了一眼，便放慢了步子，好让孟祥走得从容些。

空气安静得可怕，似乎一切声音都被凝结。崔胜澈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氛围，捻了捻衣角便开口:“在韩国生活得怎么样?”

他本意是想问在公司生活得怎么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出口就成了别的。孟祥轻轻点头:“刚来有些不习惯，但我跟着恩喜姐……”

“恩喜姐姐。”

“嗯，跟着恩喜姐姐就生活得很开心。”

恩喜是崔胜澈老熟人了，性格什么的都很受人喜欢，她会帮助初来乍到的孟，就像是崔胜澈帮助刚来的文俊辉那样会让人觉得意料之中。

“恩喜姐姐会对你好的，不用觉得拘谨。”

“我知道的，恩喜姐姐她们……很好。”

视野之中的熟悉事物逐渐为目的地退让，崔胜澈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女生宿舍。这个时间点，练习生们都是刚结束训练的。

“到了，这里离公司不远，以后要是起晚了，就做xx公交车，两站就到了，但晚上八点之后就没有了，还有那个xxx便利店……”

望着孟祥全是稚气的脸，崔胜澈生出了老父亲心思，有些喋喋不休起来，想要将自己在这生活摸索出的东西一股脑交给她，而孟祥也乖乖听着，即使有些地方要连蒙带猜地去理解，但也不妨碍她感受到异国人对她的热心善心。

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会影响到孟祥，崔胜澈不好意思地停住，断了一会便说:“去吧去吧。”

“嗯……”

孟祥感激地浅浅鞠躬，小跑着回去。崔胜澈目送着她的离开，正要回自己宿舍，转身时候又被孟祥喊住。

小跑回去的人现在小跑着朝他而来，攥着的掌心在崔胜澈不解的目光下摊开，是一颗奶糖，上头有大白兔的卡通图案。

孟祥抿唇，笑得明媚:“谢谢你，前辈。”

“这是我应该的，回去吧回去吧，冷。”

孟祥也不再停留，又小跑回去。

崔胜澈因为体型管理，平时并不吃糖，但此刻，他总是想起孟祥的脸来，心底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来，总缠绕出了宿命的感觉。

他鬼使神差剥开糖纸，放入嘴中，奶味腾的伴着甜味氤氲开，让他连带着心底也甜起来。

告诉她路线之后，她应该就不会再迷路了吧。

崔胜澈感受着糖果味道，不由得想。

应该不会迷路了吧……

不会迷路了，就好。

【tips: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崔:……你……不会又迷路了吧……

孟:……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