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文一点也不斯文,所以她姓慕。“斯文”只是个遥远的梦想,美丽而微不足道。
开学第一天,慕斯文因为遇上车祸,晚到了一堂课。等她坐在课桌前,桌面上已经横七竖八散放着七八本新发下的课本。
她皱着眉,狠狠一拍桌子,“我不来,就给我这破书!”她细润的手指敲敲桌上书脊开裂的那本英语必修,“这破书谁爱要谁要,恁爹不要。”说着,就拿起那本书,准备摔在地上。
“哎哎,妹妹,”班长马佳第一个挑梁栋站出来,全班鸦雀无声,唯他长身鹤立,拦住慕斯文摔书的手,“别生气,我跟你换。”就将自己已经写上了名字的英语书塞给她,并把她手里那本残次品扔在自己桌上。
警报解除,马佳笑容明澈,我跟慕斯文都饶有兴致地看他。
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昏昏沉沉地打了一早上的盹,现在还是不大清醒。七八本书乱糟糟地堆放在我周围,我倒没怎么注意过里面有没有破损的。谁都像她那么眼尖?
“怎么啦?那么气不顺?”我把她塞在怀里揉,“来例假了?听说车追尾了,人都没事吧?”
据闻慕斯文那天遭逢的车祸蛮严重,两辆车一前一后都与他们撞在一起,后接一辆庞然大物的八轮长途载货车。好在她有文殊菩萨护体,全车人毫发无伤。
她拂开我手,而后被我重新抱入,“没有,”一句话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本想不过来了的,还不是要看你。”
“那么想见我?”
“少一秒钟都不行。”
在她身上有种很强的个人主义,凡事都以她自己的喜恶为先。不能不说这样的人很酷,也很简单,只要让她找到真正喜欢的事情,她就会变得无比专注又温柔。
慕斯文喜欢画画,不拘炭棒还是水彩。她画的我往往很像,偶尔有时也走笔,把我描摹得极可爱,不像我,倒有点像是我的儿子。
她有一个没心肝的前男友,是小学六年级时谈的初中学长。那男的伤她很深,允非三言两语可控诉尽。
“她家里有人、有钱,可以送她去学画画,给她改蒙族户口,中考加分。她还漂亮,还聪明,受所有老师喜欢,随随便便就能考五百多分,考上县重点。我不一样,全年级二百人,我只能考到第九十九名!我不能再在她身上浪费我的时间了!她耗得起,我耗不起!”
这是蔡明月的原话,我到今天都还替他记着。对他来说,人生的泥潭困窘多磨,不容他分心给慕斯文太多温情,否则,万劫不复的就只有他自己。
慕斯文是苍盐海的一姐,全校学生又怵又恨的人,她的成绩却还没有坏到底,偶尔发挥失常,还能杀进年级前五十,跟张超、高杨他们比肩。教文化课的老师们也疼爱她,经常给她开小灶。她就像是一只脾气暴躁的兔子,只要顺毛摸她,就能乖乖为你吃草生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