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念鲤，我对不起你。我明明知道你是唯一没有嘲笑我的人，他们表面上对着巽珠恭敬，背地里都嘲笑我是她的走狗，看不起我。只有你，只有你还能相信我，但是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莲儿羞愧地低下头来，圆乎乎的小脸蒙上一层阴影。

　　念鲤知道巽珠才是主使，只是依然不是很理解为何莲儿就要乖乖受驱使，说原谅是没那么容易的。

　　“既然你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那为什么还要帮着巽珠做事，像其他人一样不行吗？”她说出了心里的怀疑。

　　谁知莲儿居然哭了起来，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倒是让念鲤感觉自己仿佛欺负了个小妹妹。

　　“你怎么哭了，我也没责备你，别哭啦。”

　　莲儿擦了一把泪，圆圆的眼睛缀着些说不清的情绪，“起初我和你一样，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就被巽珠排斥了。但她是红姑的女儿，没人敢惹她，所以大家都不理我。”

　　“我一向是个谨小慎微的，即使是被卖来了教坊也是叫人驱使的命。巽珠让我跟着她服侍她，起初我也是不愿的，大家同为这教坊的舞姬，都只有一条出路，又有谁比谁更高贵呢？”

　　莲儿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些恨意。

　　“可我光知道谨慎，不知道他们不光会欺负人，还会叫人没了念想。”

　　“在这里日子久了，我发现大家都躲着我，就连练舞的机会，我也是很少轮上。大大小小的宴会根本没有我出席的机会，我才知道，如果不按照她的心意来，那我这辈子也只能在这里被排挤蹉跎一生了。”

　　“念鲤，我知道你和我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愿意为了自己追求的东西，舍弃一些什么。”她小小的手触上念鲤精致的面庞，“你这么美，不论到哪都能是焦点。我不一样，我姿色平平，只能靠别人。”

　　念鲤不知道一个人为了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机会能够抛却尊严，做自己都不齿的人，“可是你错了，我和你本质上并不一样，虽然我也很想出人头地离开这里，但我更不愿放弃我的尊严。所以，我会和巽珠对抗到底的。”

　　念鲤握上了莲儿的手，恳切道；“我知道你从前受了不少委屈，也知你并不是坏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这教坊里做你唯一的朋友。只是，你万万不可以再自轻自贱了。”

　　莲儿不可思议地反手紧紧握住了念鲤，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真的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当然！”念鲤信誓旦旦。

　　阅神节节庆当日。

　　巽珠照例带着伴舞早早进了宫，念鲤也作为随从被带上了，巽珠特意强调“不必舞姬装扮”，连红姑也管不着。

　　念鲤并没有丧气，她知道此时还不是自己献舞的时机，只有自己舞艺真正达到精益的地步，到时才能出场，一举成名。她太明白出名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了，她要做比今日的巽珠更加耀眼的存在。她更清楚，以巽珠今日的声名，假以时日极有可能成为自己一大劲敌，随时让自己翻不了身，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虽然简单，但也要整洁。只见她一身月白衫子，水色褡裢衬得一张小脸愈发洁净恬淡。虽然朴素，但是恰到好处的出水芙蓉。

　　偏殿内坐在主案上的巽珠见她穿着自己特意找的最不起眼的衣衫居然也这么惹眼，扮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装给谁看！看着就来气了。

　　“你，给我端杯茶过来。”巽珠随手一指，直冲冲向着念鲤而来。

　　念鲤伏了伏身子，从一旁早就备好的茶案上端起一杯茶来，恭恭敬敬奉上前去。

　　只见眼前人漫不经心端起来，翘着那染着朱红丹蔻的小指，轻呷了一口，随即不满地皱了皱眉。

　　“这什么东西，这么凉，不知道本小姐吃不得冷茶吗，你这蠢货！”

　　念鲤早就知道巽珠一定会找自己茬，因此并不恼怒。她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冷茶，只是捉弄自己的借口罢了。

　　此后，她又被支使着换了四五杯，都不满意。

　　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只有莲儿还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被她眼神示意，她们的关系可不能让巽珠轻易的发现。

　　“哎呀，这未免也太烫了，你是要烫死我不成。既然你这么想谋害我，那你就端着这杯茶好好给我跪着吧！”只见巽珠只轻轻沾了一下茶杯便嫌弃道。

　　这茶虽然不十分烫，但也是有着八分热度，刚才端着没什么，只是时间一长便有烫伤之患。念鲤只恨自己修炼不精进，连个隔热咒术都使不出来。

　　幸亏很快便有宫人过来传唤，一众舞姬都赶去了，念鲤这才有机会把手里的茶杯放了下了。不消看，她都知道自己那双手定是被烫红肿了。这下可是真的成了“红”鲤鱼了，她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