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珞左右为难,发现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那,就先一起回家吧。”
陈景战抿着嘴唇,嘴边挂着一抹得逞的微笑,好在有黑夜做掩护,她站在旁边,什么也没注意到。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暗影被拉长,这一路不算沉默,因为夏季总有蝉鸣,车笛声声,路旁的榕树枝丫随风摆动,沙沙作响。
宁珞终于体会到了何为静谧的时光。
她总把它当成教材上一行陌生的文字,冰冷而没有温度。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双人,一条街,一步步迈向的便是美好。
分别总在深夜,他们又一次站在了建宁花苑的大门。
“明晚也能送我回家吗?”陈景战先一步说话,干净的嗓音不参半点假意,眼里是星光闪闪,充满恳切。
宁珞注意到,他换了主语。
昨晚纠结的“谁送谁回家”已经有答案了。
因为陈景战害怕,所以宁珞陪同他一起回家。尽管只陪一半的路程。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陈景战明明比自己高一个头,她连讲话时都得仰视他,虽然在年龄上她确实更胜一筹,可他为什么会怕走夜路啊?
那在她没出现之前,他是怎么回家的?难道赵思华还会专门把他送到家门口才放心离去?
这不成立吧?
重重疑问已到喉间,但她还是尽量把好奇的情绪收回,“之前……都是谁送你回家的?”
一直低头等待允诺的陈景战倏然抬头,愣住了。
“啊?”
宁珞的手里还抓着帆布包的带子,她紧张时手里总要摩搓着什么。
“赵思华家住哪儿啊?”
他的手在那一刻无处安放,先是挠挠头,再左指右指,半天也没个确定的方向。
宁珞逼问:“不方便说吗?”
“方便的……”他垂下眼睫,语气悠悠,“他住在南区的丽岩小区。”
听到答案后,她不禁感叹:“哇,他家离这里有十公里了吧?那之前是谁送你回家的?”
宁珞:我就说嘛,高个儿帅哥怎么会害怕走夜路呢?
“我妈妈。”
“……”
沉寂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破,宁珞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设定:没有妈妈陪伴在身边的高三少年,低下了头颅,盛邀她陪伴回家。
她在心里做了无数次斗争,最终沉重地点头,“好……接下来的时间,我就陪你一起回家吧,但我只在优饮兼职一个月,九月份我要开学了。”
陈景战的惊喜从天而降,心里乐开了花,但他必须要淡定,表情只能是有关感激的,而不是激动。
“嗯,谢谢姐姐。”一字一顿。
“……”
宁珞拖着这具疲惫不堪的躯体回到家,客厅的天花板耀着强光,宁母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凌厉:“回来了?”
糟糕,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那人叫什么呀?陈什么?”
面对步步紧逼,宁珞火速地撤离现场,随便从房里捞了两件换洗衣物就进了卫生间。
宁母则追到了门前,嘴里还嚼着苹果,隔着一道门,宁珞仍能清楚听到她的声音。
“人家几岁呀?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差不多18岁。比我小。她于心中默默回答。
她不着一物地站在镜子前,长发垂在脑后,她盯着镜中的自己,肌肤雪白,素净的脸庞上黑眼圈最是明显,又黑又大,嘴唇也没有血色,她才二十多出头,脸上却写满了沧桑与无力。
这是她第一次否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