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替我施针的人是你吧?”卢凌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这几日为他施针之人是费鸡师,虽然有奇效,可他每次都往痛穴上扎。
哪怕卢凌风耐得住疼痛,扛了几次也害怕起来。
景姒也明白其中缘由,“今日师傅吃酒醉了,由我来为你施针。”
“如此,中郎将可还害怕?”
害怕二字那是用在他身上的?
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心仪的姑娘。
卢凌风当即挺直了腰板,一脸正色:“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我只是担心费老施针一天还要为我操劳,有些过意不去而已。”
“我绝不是害怕疼痛。”
欲盖弥彰。
不过景姒也没有戳穿,给银针消毒后,便找准穴位扎了下去。
这半月以来,有景姒和费鸡师的调养,卢凌风的头疾没有再复发。
现在就只剩下后脑那处的淤血。
景姒主张开刀,费鸡师虽然相信她,但因为卢凌风身份不一般,还在犹豫中。
先选择了温和的中药加施针。
“明日一早,我也跟你们回南州吧。”
卢凌风犹豫着开口。
橘县,对他意义终归不同。
可再不舍,也必须离开了。
“好。”景姒轻声回了一个字,莫名让卢凌风心安起来。
他想,哪怕再次被罢黜,但只要身边有她,有他们在,和从长安出来时不一样了。
这样就很好。
第二日一早,卢凌风和薛环驾车,费鸡师和景姒、俏俏坐在马车内。
依旧是甘棠驿时的那辆豪华马车。
橘县城门口处,街道两边站满了百姓。
眼里皆是对卢凌风的不舍。
天下官者无数,可真正能为他们出头,保护他们者寥寥无几。
哪怕卢凌风在位最短,却和橘县百姓感情最深。
官民互许,天下海晏河清。
橘县百姓以跪拜之礼送别卢凌风,卢凌风也以拜礼相还。
“橘县父老,山高水远,就此...别过。”
景姒由衷露出一个笑容,似欣慰,似感慨。
“难得再见官民互许。”
费鸡师也插进一句,“这小子初遇时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如今肯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不多见了。”
“那师傅还故意往他痛穴上扎针?”景姒转头挑眉道。
“徒儿,你老实告诉为师,卢凌风此人,你觉得如何?”
在南州时卢凌风表现的还不明显,可在橘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每次景姒一出现,卢凌风那双眼睛就挪不开了。
“卢县尉,您与景姑娘成亲之日,可一定要捎个消息回来啊。”
胡一刀的女儿胡氏高声嚷嚷,成功让整个橘县百姓一同开口。
“是啊,哪怕再远,一定会为你二人送去橘县贺礼。”
“就算再远,我也一定要去喝喜酒!”
......
景姒还没回到费鸡师,外面的橘县百姓纷纷热络的开口。
倒是让成功堵住了景姒的话。
也让费鸡师想知道的答案,一推再推。
“劳烦诸位挂念,路途遥远,我等先行告辞了。”
被这么多人催婚,卢凌风俊脸有些羞涩,赶紧拉着薛环驾马车离开。
哪怕很远了也依稀能够听见橘县百姓的调侃之言。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马车之内,想看一眼那人的神情。
只是一封调令,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苏无名被升任宁湖司马,不日就要上任。
得知这个消息时,众人都同时看向卢凌风。
毕竟,卢凌风被弹劾罢官,而苏无名却高升富庶之乡。
“看我作甚?”卢凌风懒洋洋的斜靠在马车檐上,毫不在意。
回到南州后,卢凌风才得知,他被罢黜,是因为不久前长公主的人巡视南州。
卢凌风心生冷笑,高声道,他要摆宴。
司马府后花园内,苏无名和卢凌风醉意缭乱,还在互相对持着。
“卢凌风啊,你不是凡人。”
“何意?”
“你看,寻常人得罪了公主必被太子看中,得罪了太子必会成为公主的人,可像你这样,被太子驱逐出了长安,又被公主罢了官的,我苏无名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见过。”
这的确是个又悲伤,又好笑的事情。
满朝之上,除却陛下,也就只有卢凌风才能做到同时被两个掌权者针对的。
卢凌风敞开长腿,身体向压去。
醉意朦胧,秉风流衿贵,世家贵子之态尽显。
“呵,你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
“今夜痛饮,你豪情万丈,怎么?对于被罢官之事,毫不在乎?”苏无名是担心这些郁气堆积心中迟早会爆发,还不如现在就给卢凌风梳理出来。
卢凌风坐直身体,看向苏无名。
“在乎又怎么样?不在乎又怎么样?还是说你吧,你东调宁湖,也是公主的意思吧?”
苏无名抬眼看他,卢凌风露出一个笑容。
“我还是小看你了,我原本以为你远到南州会寄情山水,做个逍遥之人,没想到,你却日夜勤于公事,以至于刺史和长史都无事可做,公主当然要提携你了......”
听听,这话里话外的醋意,景姒老远就闻到了。
正在说话的两人也没发现藏身在高柱之后的景姒和俏俏,依旧在谈天说地。
说太子,说公主。
说苏无名高升,说他满心壮志,却无施展之地。
“小姐...这次,是不是有些过了?”那个初遇之时满身意气风发的中郎将,如今却踌躇不得志。
一身的幽怨,也只能在苏无名面前抒发些许。
连俏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与公主争锋不让,暗潮汹涌,卢凌风远离权力中心,未必不是好事。”
“他会有机会,再回到长安的。”
景姒说完后看了一眼俏俏提着的醒酒汤,还是决定等他们说完后再送。
“不如这样吧,反正你也无处可去,何不与我一起去宁湖,将景姑娘带上,还有费老。”苏无名热心提议。
“你继续做我的私人参军,景姑娘做我的仵作,费老是神医,俏俏护航,喜君侧写。”
多么完美!
卢凌风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说到景姑娘,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景姒?
“身无长物,何敢误姑娘韶华?”这是卢凌风现在心里的想法。
再次被罢官除了他自尊心受挫之外,最难堪的便是对景姒的心意。
一介白身,被掌权者打压。
若景姒真与他一起,岂不是一生都要受漂泊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