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院火海中。
严浩翔咬紧牙关,转了转手腕,沉声道:“霖霖,抱紧我!”
“严浩翔……”贺峻霖红了眼,声音开始颤抖,折扇也几乎拿不稳了。
“抱紧我!”
贺峻霖闭了闭眼,把折扇别回腰间,双臂环住严浩翔的脖子,环住他最信赖的依靠。那种感觉,很揪心,又很安心,就像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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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边疆战事吃紧,严浩翔视察一战略要地时碰巧遇到北蛮军队的进攻,为转移当地百姓争取时间,严浩翔和贺峻霖与驻守士兵们一道坚守阵地。
北蛮军队攻势迅猛霸道,守军顽抗半个时辰后数量已经少了一半。
严浩翔手执一架弓,驾弓射箭,百发百中。站在城墙上,他一面应对着城下敌军,一面声嘶力竭道:“霖霖!百姓都转移了吗?!”
贺峻霖焦急地盘问了护送百姓转移的士兵后,回道:“还有几户!就快了!”
“好,你护好自己!”
“嗯……”
贺峻霖带着哭腔的应答声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他只是个军师,碰到这种情况,除了躲起来不给严浩翔添乱,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是没提出学些功夫,但严浩翔坚持让贺峻霖只做个军师,他说,有他在,他能护贺峻霖周全。在百姓士兵们眼中,严浩翔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能征善战,有勇有谋,百战不殆。但只有贺峻霖知道,严浩翔,也是会哭、会疼的。所以,贺峻霖只能尽己所能,让他少些苦痛。虽然,并不能有多奏效。
终于,守不住了,城门大开。北蛮军队蜂拥而入,两军厮杀。严浩翔下了城楼加入了那场混战,走之前,他说:
“跟着剩下的百姓快走,别跟着我。我后悔了,没让你学点功夫,这样你在离开过程中会更安全。……快走吧。”
目送剩下的百姓离开自己的视线,贺峻霖弯了弯嘴角,转身回了战场。
严浩翔立于北蛮士兵的包围圈中,右手紧握一柄滴血的长剑。他浑身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正当北蛮士兵准备再次一拥而上时,一柄银骨折扇穿破人群砸在了严浩翔身旁的地上。一声炸响,白烟四散,淹没了所有人。
严浩翔先是一惊,随即记起这把可以临时救命的扇子乃是他今年送给贺峻霖的生辰礼。烟有使人昏睡之效,严浩翔下意识屏住呼吸,忽觉手上覆上了一抹温热。
“霖霖!”
“别喊,快走!”
“你为什么回来?!”
“我要你教我功夫,你还不能死。”
“……”
白烟渐渐下落,四周明晰起来。二人正准备离开,一支火箭俯冲下来,点燃了地上的烟尘,霎时火光冲天。
严浩翔一面护住贺峻霖,一面狠狠低声骂了句,翻手甩出银勾攥在手里:“霖霖,百姓离开的方向在哪边?”
“那……”贺峻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他马上就后悔了。
一定是急糊涂了,这么一指不就给北蛮人指了路吗?
贺峻霖低头闭了闭眼,咬紧了牙关。再抬头,正巧对上了严浩翔深邃的眸子。
“浩翔……”
“没事,来,抱紧我,我们走。”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双臂环住严浩翔的脖子,贺峻霖担忧地看着严浩翔。严浩翔却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
严浩翔瞅准方向,一手甩出银勾,一手揽住贺峻霖的腰,试了试稳定性,他猛地一拉,钢丝开始收缩,带动二人离开火海。暗处那人见状,忙掷出一柄匕首,刀锋直指贺峻霖。
贺峻霖听见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一转头,闪着寒芒的刀尖直指自己。本能的,贺峻霖闭上眼,环着严浩翔的手紧了紧。谁能想到,严浩翔转了个身,生生用后背挡下了这一击。随即,他撤了放在贺峻霖腰间的那只手,咬紧牙关,把那柄匕首又生生拔出来,转手甩向匕首刺来的方向。
一声惨叫应了他的动作。
贺峻霖掺扶严浩翔行了少时,遇见了折返支援士兵,一行人快马加鞭把严浩翔送回了军营总部。抬严浩翔上马车时,贺峻霖无意间发现,严浩翔的右手划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血流不止。他这才意识到,严浩翔方才一直抓着的,是一根钢丝。冰冷扎人的死物,生生被严浩翔的血捂热了。
贺峻霖哭红了眼。
那是他最心痛的一次。
百姓们得知,他们的神,负伤了,还是重伤。幸运的是,他们的神挺过来了,严浩翔这神的形象在百姓心中更加高大。他们的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骁勇善战百战不殆。
只有贺峻霖知道,严浩翔有多不容易,严浩翔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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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眼前模糊一片,滑落的眼泪烫了他的脸。他看着那银丝变为血丝,哽咽了。贺峻霖偏过头,嘴唇贴近严浩翔的耳朵,一字一顿: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