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旧式的相片赫然其中——那是一位女子的轮廓。
眼帘微垂,眸子的底韵压在下面,嘴角抿住极淡一挑笑。没有面对摄影者,是自然的姿势,很难说是有意还是无心。
这女子脸相是很俊俏的,甚至有些闺秀气。只是不知为何,表情放得那么老练,那么随意。
因着是黑白照,粗一看,早就被时间融开了,涂抹了,含含混混,捉摸不清。背景亦是如此,连绵地晕化,一片灰灰白白的像宣纸的毛边。
可是纵然如此涂抹,她的眼睛还是清清楚楚,藏在阴影里,娉娉驻足,不为流年所动。
她也许很适合——作出一个纯挚的表情,伸出一只手,说着,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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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泷怀疑地盯着眼前这只手。
“你紧张什么...”
苏乐有点绝望地苦笑着,尝试继续和泷交涉。
然后崩溃地看见小孩儿更戒备地往后小心翼翼退了两步,既不多也不少,刚好是可以临阵脱逃的位置,手肘几乎要护住胸口。
...哦?
苏乐心里骂了几句地道的脏话,脸上还是笑眯眯。
这死小孩。
软磨硬泡,足足半小时啊。结果呢?你看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差说“你是坏人我不信”了———真难对付!
不过话说回来,死小孩,又是什么私生子(他记不清,在茶馆里听到的话真假参半。他不打算追究这句话的可信度,反正大差不离。),在这乡下过得又不可能多滋润,光凭他身上这件大得离谱的,全是不明粉末的脏上衣就可见一斑。他为什么会不信我?不想跟我走?我不像好人?
苏乐的嘀咕只敢放在心里。再疑惑,他也不想玩脱了,不好交差。
“你真不愿意?”
忍住,我得亲和。
忍住,我马上就把这死小孩带走,一手交人一手拿钱,顺便把今年回乡下要收的茶叶也收了。
他站在原地,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与语序,决定再激这小孩一下。
“你在这里貌似过得并不怎么好。”
“也许你跟我走...”
他思考了一下。
是啊,跟着他走,能得到什么?
一纸承诺书,一双惶惑的眼睛,永远凑不齐人的任务,悬在线上的睡眠时间,一笔微薄但足以糊口的酬金。以及几乎等不到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能实现的,是否还能用疲惫的眼睛看见的,和平与安宁。
对了,酬金。
“总之,至少不会是——喏,你身上这件衣服。”
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同时努努嘴点向那件衣服,平和地等待小孩回答。
小孩杆在原地。
风轻轻拂过去,野地上的草坡与野花微微颤动。白花,粉花,都是雏菊。一瓣瓣,一簇簇,小小的,衬在绿波中,略显孤独。
苏乐仍旧站在原地。
他也看着那些花,等着小孩答复。
小孩儿一愣,抿住嘴唇,猛地低头,像只小鹿一样撒腿往草坡下跑。转瞬,影儿也找不见。
“哎哎哎你别走啊怎么了怎么了——”
苏乐还没顾着说完,脚动得比脑子快,抽身赶紧循着草往下追。
几秒后,脚下一块松动的暗石使绊,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一个挣扎的姿势,但是为时已晚,手只是徒劳地在空气中捞了几下。
苏乐被乱七八糟地创到地上。
天啦。
“那小孩怎么没来个倒栽葱...啊...疼.....”
真是个奇迹。
果然,那死小孩几年农村还是没白呆。
苏乐揉着腰咬牙切齿。
他寻思着,算了,村里不止一个小孩,我要不再随机拐一个吧。
现在,先等等看。
总之他们还是很难发现我的,没人会听信一个野小孩的话——况且那小孩,看着,不爱讲话嘛。
想着,他揉揉太阳穴,还是疼得站不起来,半跪在原地闭上眼睛,就那么暂且放任自己沉在那片干净的,洒满小花的草里。
“幻听吗?”
“好像有人在吵架?小孩子的声音?”
远处模模糊糊的争执声。
大叫。
由远而近的奔跑。
锐利的叫骂穿透空气。
草爆放出的浆汁。
一只温热的,小小的手,搭在他肩上,小孩儿小兽一般喘着气。
苏乐睁开眼。
“走了?”
腰好像没那么痛了。
他站起来,低头打量着小孩,发现他手里唯一多出的物什是一只洗褪色的,起了白渣子的包包。
苏乐禁不住一笑,又抽着疼一下,龇牙咧嘴。
小孩子不理他,依然喘着气,跑到前面的草坡上,拔了一朵雏菊。
然后他简单地说,走吧。
非常简单,毫无留恋。
阿飘好了!把去年的东西发一下(咳
阿飘是新paro
阿飘想了两年了 还是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