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尤为漫长,我跪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左右并无人看管,就连我仰面栽倒,也只是在万籁无声的深夜里,突兀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
只是一记声响,若不想在意,便没人在意。
我也是骤然看到几颗星子,孤零零地长在那墨蓝色深邃的天幕上,才猛然发现身体踏实地躺在了地面上。
这一发现,吓了我一跳,索性并没有看到,我强撑着发晕的脑袋,晃晃悠悠,支着胳膊,艰难地从地上将沉重的身子撑起。
远方的天际被一道锋利齐整的宫墙切断,夜幕中的弯月也在层云中隐身,我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刻,还得跪多久。
北风呼呼刮着,忽然一丝冰凉的雨滴贴在了我额头上。我费劲儿地抬起眼皮,半悬空里忽然洒下许多白点,再接着,我闻到了湿润的味道。
哦,下雪了。
霎时间,我的脑子里只有“六月飞雪”这个典故戏文,念着念着,头脑便开始发热,连身体也逐渐燥热,我以为这是我共情了窦娥的冤屈。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院子已染了一层白色,天空也由晦暗变成了灰漆漆的,我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换。
“余氏,太后念着天寒地冻,特命你不用跪满十二个时辰,让你现在就回屋。”
我听是听到了,但是身体已然僵直,根本动弹不了,就连嘴巴也说不出话,叩谢不了太后的恩德。
慈宁宫的宫女见我只是跪着,不由得气上心头,我索性一脑袋扎在地上,吓得那宫女跳脚,倒摔在了我身旁。
其他的宫女将同伴扶起,又是掸雪又是安慰,而我则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人,只是没有任何声音,连胸廓的起伏都看不到。
天色昏沉,我的表现又如此诡异,那些宫女吓得赶紧撤离,边走边议论“她……她不会死了吧?”
却没一个人出手相助。
我不想死,若能回屋,便能捡回一条性命。
抱着这样的思想,我开始指挥着不听话的手脚,朝屋里挪去。
时间又一次变得格外漫长。
我能看到雪花落在地上,与其他的雪花交叠,又被我哈出的热气,慢慢融化。
“余莺儿,你再不来,我可真要变成死鬼了!”
我挪了又挪,未离开寸地,四肢却更为冰冷僵硬了。
“桀桀桀——”
我的守护神如约而至。
接着我身体一轻,连房门也不必开,直接躺在了床上。
断头猛鬼要走,我却出口留住了她,“你能不能去吓一吓熙太嫔,她将我害成这样,我心里不甘心!”
“桀桀桀……”
断头猛鬼说了一大串,但是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她既然是在分辨,而并没有一口答应,说明是不想理睬这个请求的。
罢罢罢,我苦笑一声,躺在床上,等待手脚恢复知觉。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踏雪而来,断头猛鬼忽然暴起,将门死死抵住,我不解她这意思。
出口问道:“害我的人要来了吗?”
“余常在,奴婢是奉熙太嫔之命,前来给您送吃食的。太嫔心地良善,只有体贴弱小之心,怎会有害人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