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飞溅，冲天的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中，断断续续的枪响终于停下。
废弃的拆迁大楼中，一个长长银发被爆炸掀起的气浪吹的凌乱飞舞的黑衣男人按着伤口跌跌撞撞得走出来。
对刚刚得到代号不久的琴酒来说，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艰难的一次任务。
上司朗姆看他不顺眼，可能故意陷害。
组织给的情报出了岔子，临时搭档是个卧底，交易对象早就被策反。
原本应该来接应的伏特加被支开，身上带的大部分热武器都被动了手脚，发生故障，不能再用。
即使在这样的劣势下，琴酒依旧没放弃抵抗，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冲上去砍人，无比顽强的进行了反击。
激烈的打斗中，来自黑衣组织的顶级战力拼着中了三枪和被砍了两刀，最后一挑十，成功反杀。
不过也可以说是同归于尽。
刚才解决的那些人中有人在刀上涂了类似神经毒素的药，琴酒能够感受到身体渐渐冰冷僵直。
因为他是左撇子，刀伤都在左边的手臂。三处枪伤分别在右小腿，肺部，靠近心脏的位置。
更严重的还是胸口上的枪伤，当时那颗击中他的子弹是直接擦着心室飞出去的。
虽然琴酒努力避开了心脏的位置，但是那么显眼的一个窟窿杵在那里。血哗啦的往外流。
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的，除了体温，还有生命。
温热的血水在地面蜿蜒，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越发浓重，泥灰尘土、反光的金属，混杂着硝烟和火药颗粒，染上了死亡的气息。
不过显然灾厄没有收回对他的青睐。
更不幸的事发生了，在他几乎要放弃等死的时候，听到了炸弹滴滴启动的声音。
某个不知名人士在这座大楼里安装了炸弹，而且马上就要启动——
强撑着走出了大楼，琴酒再也坚持不住，半跪在地上，堵着伤口，艰难的喘息着。
他身上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被血浸透，又湿又重，染上了大片脏污。
帽子更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银发男人此刻狼狈的就像下雨天被人打出来的流浪狗。
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即使面对死亡，也依旧冷酷的令人战栗。
视线模糊，眼前发黑，一阵阵眩晕感莫名涌上来。
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他，琴酒呛咳了几声，是之前被打穿了肺叶，造成的缺氧。
呼吸急促、困难，心律失常，心动过速，头晕和烦躁。应该是低氧血症。
这种病症的话，等缺氧继续加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心脏停跳。
这种伤势，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琴酒冷静地对自己做下判决。
之前从要爆炸的大楼里跑出来，不过是出于人类本能的求生欲罢了。
“到此为止了吗。”
琴酒干脆闭上眼。
他不怕死。
从他杀死第一个人开始，就知道自己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因为什么因果报应，而是杀人的人就应该有被人杀死的觉悟。
只不过多少还有些不甘心。
没有什么据说人之将死时会出现的回忆过去的走马灯。
各种平时不会出现的念头就像被塞进了碎纸机的旧报纸，偶尔有那么几个片段浮现很快又被卷下去。
对组织来说，有他没他，或许没什么区别。
作为一个势力强大的国际犯罪组织，黑衣组织从来不缺人，更不缺死人。
一个代号成员死去，就像大海里蒸发了一滴水一样，毫不起眼，悄无声息。
至于琴酒认识的人，他没有亲人朋友，而同事和下属……
死的这么轻易，一定会被朗姆那个老东西狠狠嘲笑。
贝尔摩德的话，大概会给他立个碑，再假惺惺的在他墓碑前倒红酒，说些云里雾里的怪话。
伏特加那个蠢货，除了会开车，还是有点能力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正经的代号成员，只是一次任务失败而已，应该不会被放弃。
或许那位说过对他寄予厚望的先生也会失望吧。
昏沉中运转的思绪戛然而止。
有人闯入了这里。
一个念头飞快的掠过。
琴酒已经看不见了，但他听见了轻盈地脚步声。
还有细微的，禽鸟振翅，羽毛拍打出的窸窣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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