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讼野趁着高叶吃饭的时候，走过去用手扒拉着口供看，然后冲林清梧挤了挤眼睛，示意她也过来看，林清梧心领神会，慢慢的移过去，上面的是陈默的口供：
“陈先生，这个是不是你发明新药的过程中制出来的？”苏志远把从白千心口腔内提取的毒物的试管放在陈默面前，试管上贴了分子式的标签。
陈默看了看，点了点头说：“是的。”
苏志远那你把这个给谁了？
“谁也没给，按照规定销毁了，我们所长已经问过我这个事情了，我们研究所规定中间过程中的失败产品都要按照规定销毁。”
“你认识王成吧？”苏志远换了个问题。
“对，他是我小学同学。”
苏志远那王成知道你研制的这个东西吗？
陈默思索了一会儿说：“我问过王成了，他说他没偷拿，他把那些都放到销毁池里了。”
苏志远那也就是说王成不仅知道你研制的这个东西，而且还接触过，甚至偷拿了。
“他那天刚好有事去找我，我正要把那些药水按流程销毁，突然有人来找我，王成就说他帮我扔到销毁池，我还叮嘱他一定要全部丢进去，否则后果很严重。”
“那就是说你并没有亲自看着他销毁？”
“我回来后往销毁池看了看，里面的确有那些药水。”
苏志远那就是说你并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偷藏一部分？
“我……”陈默不安的低下头。
“你们实验室应该有监控吧？”
“有的，后来我私下也去看过监控，王成的确把药水放到销毁池了。”
“王成知道这药有毒吗？”
“我好像跟他说了，这个药水的分子式跟治病的药分子式只差了一个原子数，但是一个可以救命，一个却可以要人命。”
“王成当时有什么反应？”
“他还问我这药水毒性有多大？”
“你怎么说的？”
“我就随口跟他说了实验结果，这种药有剧毒，根据人体摄入剂量不同致死的时间延迟有所不同，有可能皮肤刚接触一点，当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其实已经中毒了，剂量不大的话可能会延迟一个多小时才发作，一旦发作无药可医，所以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要接触到。”
苏志远你给他销毁的时候用什么装的药水？
“为了安全，我把那些药水用小的塑料密封瓶密封起来了。嗯……瓶子的大小差不多就是眼药水瓶子的大小。”
苏志远那死者的这个剂量，接触后会大约多长时间后发作？
陈默稍微思索了一下说：“差不多四十分钟到五十分钟之内，不会超过五十分钟。”
“小野，你在干嘛？”高叶突然喊了一声，把张讼野吓了一跳，他赶紧把手拿开，挠了挠头发：“没干嘛，给你整理下桌子，妈，你这桌子可太乱了！”
“行了，别装了，”高叶笑着说：“给你们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口供，看你们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
“真的吗？”张讼野和林清梧互相对看了一眼，掩饰不住的兴奋。
“当然是真的，不过是有条件的。”高叶严肃的说：“鉴于你们对这个案子的贡献，我特别跟局长请示了下，以后可以让你们部分参与进来办案，但是你们需要签保密协议……”
张讼野没问题，别说保密协议，啥都能签！
张讼野还没等高叶说完就赶紧表态：“小梧也是。”
林清梧点了点头说：“对，我们愿意签保密协议。”
“你们还得保证不能耽误学习才行。”高叶又加了一句。
“绝对保证。”张讼野和林清梧异口同声。
高叶从抽屉里面拿出了早就打印好的保密协议递给他们两个，两个人看都不看就在下面签了名字。
“你们心真大啊，看都不看，把你们卖了都不知道。”高叶笑着打趣。
“你是我老妈，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张讼野嬉皮笑脸的对着高叶说。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合法的看口供了。”高叶收起保密协议，拿出另外一份口供：“刚才你们看的是陈默的口供，这份是王成的口供。”
“哇，老妈，你们效率也太高了吧，王成也搞定了？那是不是算是已经破案了？”张讼野略夸张的惊叹。
“还不能算是结案，我还需要再研究下他们的口供。”高叶说：“你们先看看王成的口供，然后我们再讨论。”
“好的。”张讼野一秒切换成认真状态，跟林清梧一起看起了口供。
“王成，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把你带过来吧。”苏志远对王成说。
“我不知道，我倒是想听听看为什么。”王成一脸怒意。
“王先生，这个东西想必你熟悉吧？”苏志远把一个白色的塑料瓶放在桌子上。
王成脸色大变，伸手就要去拿：“这个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苏志远眼疾手快收了起来：“为什么要杀死白千心？”
“她逼我的，她该死，我原本没打算杀她的，”王成一改波澜不惊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她太过分了，她最有应得。”
苏志远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
王成我是开公司的，最近两年行业不景气，公司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借了一些钱，不过开公司哪有总是顺风顺水的？挺过去就会好起来的，可是白千心她不信任我，刚开始虽然也借给我一些钱，但是最近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借给我了，还要我把公司关掉。她怎么懂我在这家公司上花费了多少心血，这个公司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一点一点把它养大，现在遇到一点小问题她居然劝我扔了我的孩子？可笑，她以为我离了她就借不到钱了吗？现在的借贷公司多如牛毛，多少人求着我去借钱！没想到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消息我在外面借贷，她居然又天天念叨我让我不要再借钱了，我又没借她的钱，她管的也太多了！后来陈琴琴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缺钱的事情，可能是白千心跟她抱怨的，她找到我说她手头有十五万本来想用来买房的，但是看好的房子被别人买走了，所以暂时不用，可以借给我，不过钱现在在白千心那里放着，她自从被人骗钱之后白千心就负责帮她保管她的钱，她说她会跟白千心说让白千心把她的十五万转给我。
王成说着突然用手重重的砸了桌子一下：“白千心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霸着这十五万不转给我，她明明知道我缺钱缺的天天焦虑的吃不下睡不着，再说了，这钱也不是她的，是陈琴琴的，还是陈琴琴主动要借给我的，她白千心凭什么扣着不给？那段时间陈琴琴找了她好多次，好说歹说她白千心是油盐不进，我也寒心了，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居然是这样的人，还不如一个普通朋友。”
王成案发的前一天下午，我实在心情烦闷，就去找我同学陈默喝酒解闷，或许是天意，我过去的时候他正拿了几小瓶透明的液体要去销毁，我就问他是什么东西，那么小心翼翼的，他就跟我说了，当时刚好有人来找他，我就主动提出帮他去销毁，他还叮嘱我一定不要把瓶子弄破了让药水接触到皮肤就麻烦了。我当时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趁机偷偷藏了一瓶。
王成晚上回到家白千心又开始提出要我关掉公司，我本来不想理她，但是她又说民间借贷太可怕，如果我愿意关掉公司，申请破产，她愿意跟我一起还清贷款，我告诉她我是不可能关掉公司的，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了，白千心说就算是为了我过世的妈妈我也要把公司关掉，不要碰民间借贷，还说让我想想当初的董娟案，她当时是助理律师，收集证据的时候见到了太多家破人亡的悲剧。我一听这个酒全醒了，原来她就是我妈妈那个案子的那个恶毒律师，要不是她我妈妈也不会被判入狱，也不会病死在狱中，我当时失去了理智，就摔碎了电视柜上之前拍的婚纱照照片，我居然跟我的杀母仇人在一起，就是她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苏志远董娟是你妈？她那个案子我知道，她的判决很公正，是她罪有应得，不关白千心的事。
“我不知道判决公正不公正，我只知道她杀了我妈，我要让她血债血偿。”王成面目狰狞，双眼充血：“我知道她看书的时候喜欢咬书签，那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我把那个药水拿出来，在白千心常用的书签上涂了好几遍，等风干后，把书签放在她新买的一本推理小说里，然后把小说放在沙发旁的桌子上，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假装已经想通了，跟她说我决定听她的建议关掉公司，我上午先去公司处理相关的文件，让她在家等着我回来，然后还说了很多违心的话，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临走前给她泡了壶花草茶，放在茶几上，跟她说让她看会书轻松一下，等我处理好公司的事情，我们一起庆祝重新开始。她好像很感动的样子还假装贴心的让我不用花钱搞庆祝，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公司旁边的香肠和酸奶就好，她会在家做好早午饭等我回来，毕竟后面花钱的地方多。说实话，当时我差点就准备放弃了，但是我又想到了我妈，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王成出来后，我给陈琴琴打了个电话让他过三四十分钟后来白千心这里，想办法拿走她的有毒的书签。
高叶陈琴琴为什么会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王成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陈琴琴以前自杀我救过她的命，而且之前她也跟我抱怨过白千心，我知道她其实也很恨白千心……然后我就去公司，故意磨蹭到快十二点，去旁边的全家买了香肠和酸奶，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回家，后来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高叶没用完的药水你弄哪了？
“我倒到公司的马桶里了，瓶子我应该当时冲洗过后扔垃圾桶了，你们怎么会找到？算了，不重要了，我终于给妈妈报了仇了。”
“这个男的心理变态吧！”张讼野看完后不可思议的说。
“男人真可怕。”林清梧翻着白眼，头也不抬的怼了一句，又把陈默的口供拿来翻到一页认真看了看。
“怎么了？小梧，有什么发现吗？”高叶也看到了林清梧神色有异。
林清梧嗯，我觉得这里不对劲，
林清梧指向陈默的口供：“这里陈默说接触药水后，按照死者的中毒剂量应该不超过五十分钟就会发作，王成离开家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左右，陈琴琴到白千心家的时间是十点左右，十点四十五分左右还有人看到白千心在门口跟她爸爸吵架，所以白千心应该是在陈琴琴在白千心家的那十几分钟中毒的。”
“厉害啊！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张讼野对林清梧竖起了大拇指。
“我也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想再重新捋一遍，果然还是我们小梧厉害啊！”高叶笑着拍了拍林清梧，然后拿起电话：“提审陈琴琴。”
“说说吧，你是怎么让白千心去咬那个书签的？”高叶问。
陈琴琴你们可真厉害，我以为我自己扛下来就行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是找到了成哥，不过白千心的确是我杀的，我接到成哥的电话让我去拿白千心的书签，还反复叮嘱我不要用手接触书签，我就明白了，偷偷拿走书签很容易，但是不用手直接接触书签比较难，毕竟现在是夏天，我如果带着手套会很奇怪，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我去书店买了白千心正在看的那本推理小说，带上我的书签去找白千心，我过去的时候其实她还没有动那本书，她有轻微洁癖，周末会大扫除，然后又去准备早午餐，所以一直还没闲下来看书，我就故意很惊讶的说我们果然是好闺蜜，连买书都不约而同买一样的，她还奇怪说我之前都不看推理小说的，怎么也会买这类书，我就说要向她学习长点逻辑，然后说很怀念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一起看书的感觉，就要求她跟我一起看书，她果然毫无防备的就答应了，直到我看到她把书签放在嘴巴里超过了一分钟的时候，我才假装口渴让她帮我也倒一杯茶，趁她去拿杯子的时候我把我的书和她的书调换了，包括书签一起装在袋子里放到包里，然后告诉她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旁边的商场看电影，下次再找她一起看书，就匆匆忙忙的出来了，后来到了电影院门口，我一直觉得那个书签像一团火一样烤的我难受，我就找了给袋子把书签装起来扔垃圾桶了……所以真正杀人的是我，不关成哥的事，他是个好人……
高叶是不是关王成的事要法官去判决。
高叶盯着陈琴琴说。
高叶对窗外示意了一下，两个警察走进来把陈琴琴带出审讯室，在外面的走廊上她正好看到了林清梧和张讼野，她走到林清梧面前说：“小姑娘，我记得你，你说的关于活出自己的那段话很好，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其实就是像玖九一样背负了很多东西，所不同的是我背负的是仇恨，现在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为自己活一次。”她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边走边喃喃低语：“彼岸花开，所求皆是虚妄……”
《彼岸花》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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