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午六点的时候，洪北广场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穿着相同服装的大妈拿着扇子在广场上跳起了广场舞，劣质的喇叭里传来带着杂音的歌声。

　　在广场的另一端，林夕楠正蹲在地上将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然后放在地上一一摆好，上面都是些五颜六色的儿童玩具。在这里还有很多像她这样摆地摊的，交十块钱的摊位费就可以摆一个晚上了。

林夕楠摆完之后，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刘耀文说：

林夕楠“就是这样，你记住了吗？”

刘耀文点点头，他蹲下身子，在黑色的塑料袋里翻出了两把折叠的小板凳，一把给林夕楠，一把给自己坐。

刘耀文没有回答林夕楠，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摆着的那只绿青蛙，伸手想要去碰，却被林夕楠把手拍下去：

林夕楠“是大人了，这是小朋友的玩具，做生意要说话，人家问你要有问必答，要夸人家小朋友长得好看又懂事，要记得收钱，每个东西的价钱你都记住了吗？”

刘耀文点点头，眼睛依旧盯着那个绿色的青蛙。

林夕楠叹了口气，声音放大了一些：

林夕楠“要说话，用嘴巴回答我，记住了吗？”

刘耀文闷声说了句：

刘耀文“记住了。”

林夕楠大学毕业，去了一家上市公司上班，薪水可观，不过时常要加班到深夜，这两天因为忙着刘耀文的事情，所以都是准时准点下班。

　　组长也知道她有难处，家里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弟弟，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又高又俊，可就是不大搭理人，脑瓜子不好使，林夕楠为了她这个弟弟可真是吃够了苦头。

　　好不容易姐弟俩都长大成人了，这做姐姐的，又要忙着给弟弟找工作，以后还要忙着给他娶媳妇儿，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夕楠只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组长，组长也答应帮她保密，这两天也确实没有发现同事偷偷嚼她的舌根子，这才放心下来。

　　她是不大愿意让别人拿自己的家事来议论的。

　　七八点钟正是人流量大的时候，买玩具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刘耀文有条不紊地收钱、找钱，除了不大说话其他样样都好，人家问他问题，他有问必答，可从来不会主动开口，回答的时候也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

看到有表情不悦的顾客，林夕楠就会主动凑上前去对人嘘寒问暖，一晚上下来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等人走了之后，林夕楠忍不住又开口说道：

林夕楠“都说了要说话，要说话，你怎么不长记性？”

刘耀文低着头，伸手将那个绿色的青蛙抓在了手里，手上一使劲将绿色的青蛙给掰开，看了里面简单的零件之后，刘耀文显得有些失望，原来里面的构造这么简单。

林夕楠看到他的行为之后，眼里的怒火更深了一些，嘴里低吼道：

林夕楠“刘耀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也不能一辈子陪着你，将来我们都会有各自的家庭，你要对你的妻子和孩子负责任。”

她这样说着，脸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却不料一直低着头的刘耀文突然抬起头来，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叫人看得心惊。

他生气了，眼神就会变得这般凌厉，好看的嘴巴抿得紧紧的，过了很久，他笃定地开口：

刘耀文“我们不会分开的。”

他踢了脚边的玩具一下，背对着林夕楠，肩膀不停地抖动着，显然是气极了。

林夕楠也生气了，蹲下身子开始收拾东西：

林夕楠“得了，今天先回家去，过两天你就自己出来摆地摊，我要有时间也会帮你的。”

林夕楠叹了口气，她的刘耀文要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大人，或许这辈子都没法变成大人了吧。

　　刘耀文默默背着一塑料袋的玩具走在林夕楠前面，他人长得高，大概185公分，两条长腿走起来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将林夕楠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们的家在一栋老式的居民楼，出门会经过一条乌漆墨黑的小巷子，没有灯，年代久远的水泥路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油渍，小巷子里时时散发着一股恶臭。

　　这个房子他们住了很多年了，从搬来到现在，林夕楠想，多长时间了呢？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很久很久了。

　　林夕楠走着走着，因为急着跟上刘耀文的脚步，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摔倒在了路边，沾了满手的油污，她轻哼了一声，脚踝处传来一阵钝痛。

她还没站起来，就看到背着塑料袋慌慌张张跑来的刘耀文，他将塑料袋扔到地上，蹲下身子，伸出手将林夕楠抱了起来，嘴里问道：

刘耀文“阿楠疼不疼？”

林夕楠疼得皱眉，胳膊紧紧环住了刘耀文的后脖颈，嘴里说着：

林夕楠“你不是生气了吗？”

刘耀文不说话，只是将林夕楠抱得更紧了。

林夕楠“放我下来吧，你把玩具带回去。”

过了一会儿刘耀文说：

刘耀文“一会再来拿”

林夕楠靠在刘耀文的胸膛处说道：

林夕楠“看来疼你也不是白疼的。”

只有这个时候，林夕楠才会觉得宽慰，她想，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也是好的，起码刘耀文长大了，会疼人了。

　　有时候也会心疼起她这个姐姐，周末的时候会给睡懒觉的她煮两个水煮蛋，只是两个鸡蛋而已，她就这样铭记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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