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病房里陷入死寂，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医生才反应过来，脸色青青紫紫的变化许久，才诚惶诚恐地往门口挪动，迎接来人。
“院，院长？您怎么来了？”
后者摆摆手，没回答，反而对他说道，“你出去吧，从现在开始，这位病人由我接手。”
话音落下的同时，医生错愕的抬起头，看看满脸严肃的院长，又看看病床上虚弱到无法动弹的病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大概能猜出这不是他的权限能知道的机密。
于是点点头，迅速离开了病房。
等到没了外人后，站在院长身旁的刘耀文才大步上前，把病床恢复到原来的高度，仔细而关切的问道，“您没事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奇怪的是，卫先生虽然看着疲累，却也没了刚才那种濒死的虚弱感，看着和平时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
他缓解了一下刚才咳嗽而有些沙哑的嗓子，“我没事，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刘耀文给他倒了杯水，点头道，“已经跟媒体打过招呼了，您打算捐赠遗产的新闻下午就会安排放出，如果她们想做什么，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卫先生点点头，表情显得漫不经心，可刘耀文跟在他身边几十年，当然能看出他平静外表下，极力隐藏的不安和担忧，于是劝慰道，“您别太担心，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
那种结果最好，可如果真像他们想的那样，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可就严重了。
院长是卫先生的老朋友，也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眼看病房里气氛沉重压抑，于是说道，“放心吧，这段时间你就在这儿安心住着，有我盯着，不会让不长眼的人来打扰到你。”
可是话音刚落，门就轻轻被人敲响，得到应允后，小护士拘谨的走进来，轻声道，“外面有一位姓傅的女士想要见卫先生，正在门口等候，请问要回绝她吗？”
姓傅的？
刘耀文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是傅琳琳，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依照那女人嚣张跋扈的性格，想要见面，肯定是直接冲进来，哪里会老老实实的等人通传。
那么说起来，门口的人岂不是……
他和卫先生对视，显然后者也是这么想的，掩去疑惑复杂的目光后，后者点点头，哑着嗓子道，“让她进来吧。”
然后不甚自然的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还扯了扯松散的衣领，很注重仪容仪表的样子，这些小动作都被刘耀文看在眼里，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主动往门口迎接。
虽然有些造化弄人，但如果把她们的身份转换一下，刘耀文竟然觉得还不错。
没过一会儿，傅言汐就急匆匆地跟着护士进来了，身旁跟着刘耀文，她每句话都没离开过卫先生的病情和身体状况，这也让所有听到的人心里都有所触动。
病床上的人表情更是僵住了，等她走进来，视线和自己撞在一起后，气氛反倒沉默下来，没人再开口说话了。
在这种紧绷压抑的氛围中，傅言汐用目光确认了卫先生看着并没有大碍，才抿抿唇，下定决心弯腰，大声说道，“对不起，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些话一旦开口，再说的话就会显得顺畅，“之前在宴会上，我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和傅琳琳发生了冲突，导致她不舒服被送进医院，还连累您也病倒，真是对不起。”
虽然原因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卫先生受到牵连入院，这些责任是她无法推卸的，所以这样道歉倒也真心实意。
傅言汐话音落下后良久，病房里都没人说话，她稍稍觉得局促，于是抬头看了看，这下子目光正好撞进卫先生动容且泛着泪光的眼眸中，她紧张情绪落地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悲伤。
“您……”
可是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卫先生给拦住了，他极力藏住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的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好孩子，不用道歉，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两双手交握在一起时，那种血缘牵引的感觉愈发明显，两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触动，可是碍于种种原因，他们也只能把情绪强行压下去。
傅言汐好多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可是却没办法说出口，出于本能，她只能紧紧握着卫老的手，哽咽的说道，“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
至少要等傅宏逸这个证人回来，才能一举把傅琳琳那个骗子打回原形！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卫先生却听懂了，他心头震动，握着傅言汐的手一紧，差点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计划对她全盘托出，可是话到嘴边，理智却制止了他。
卫先生装作不解的样子，却也没追问，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傅言汐忍着不舍起身告辞，“今天冒昧来打扰，真的抱歉，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改天再来看望您。”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情绪会失控。
不知道为什么，卫先生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舍的样子，不过那种情绪转瞬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理性，点点头，客气的道谢，“谢谢你，不过我身体不好，最近可能都无法待客。”
傅言汐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却也没再说什么，微微鞠躬后，转身离开了。
卫先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消失不见。
刘耀文把全程收进眼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明明该是幸福的爷孙俩，可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问道，“您不打算告诉傅小姐吗？”
也许她就是卫老真正的外孙女。
卫先生神情凝重，显然有自己的考量，他倦怠的躺下，“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切水落石出，彻底扫平动荡后，再告诉她不迟。”
而且他还有一个顾虑，如果真的是他认错人，那就是他亏欠了她，关于这个错误，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弥补。
刘耀文若有所思，带着院长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他。
等到周围恢复安静后，卫先生才沉重的叹了口气，视线僵直的盯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如果认错了人，我又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她面前呢？”
连自己的外孙女都认错，还保护不了她，甚至帮着不相干的家伙欺负她，单是说起来，他就觉得丢脸，还对自己产生了莫须有的怨恨自责。
他这个外公当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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