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疼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商书习惯容昊身上时刻萦绕着的酒香，正如习惯精美华贵却空空荡荡的宫殿，地方大了心却空了。

　　没人知晓有一段时间她夜夜孤枕难眠，疼的睡不着觉，常常抱着棉被蜷曲身体，一坐就到了天亮，大多数她什么都不想，只是对着漆黑空旷的屋子单纯的发呆。

　　极少数的时候才会想到故人，很长一段时间是赤地女子，后来许是长夜漫漫太难度过，疼的狠了，她会想起容昊的身影，桃花树下品茗舞剑，青葱竹林对坐饮茶，尺八声悠长回荡，久久回响。

　　容昊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是见不到他的人影的，只有临近黄昏，容昊踩着一地的晚霞来到她面前，晚风送来他周身萦绕的淡淡酒香，缓缓落座。

　　伸手轻碰茶壶感受温度，然后倾身为她倒茶，一边倒一边询问商书的身体状况，“今日还是很虚弱吗？”

　　清澈的茶水流出，与瓷碗碰撞水声潺潺，商书淡淡看着，不露多余的表情，“已经好多了。”接过容昊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没尝出味道。

　　容昊低叹一口气，眼眸深邃落在她平静无波好似压抑着什么的眼睛里，“你骗不了我，也不必骗我。”收回手轻捻指尖，“普通的药不管用，我就为你寻来天材地宝，世上那么多的秘境宝地，里面总有一样可以缓解你的衰弱。”

　　闻言，商书放下手中的茶盏，笑了笑，“你为我找来了很多灵药，已经够多了。”找不到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双唇蠕动片刻，她凝视着容昊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以及难以掩饰的疲惫不堪的面容，犹豫半晌，后面那一句到底没有说出口。

　　不等容昊反驳她，她转了眸子，抢先换了个话题，“很久没有听你吹尺八了。”容昊顺着她的意思，只当没有听到之前的话，依言唤出尺八握在手心，摩擦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轻快：“想听什么？”

　　他问的认真，商书一时不防被他问住，她说想听尺八是带着点转移注意的意味，倒还真的没想要听什么曲子。

　　容昊由着她想，静静等着，望着商书沉思的脸颊，心尖泛起淡淡的酸涩。她虽然不说，可是容昊再了解她不过，知道她每时每刻都在疼痛煎熬，而他呢？什么都做不到，连为她减轻痛苦都毫无办法。

　　他是多么的无能啊。

　　“就吹，你常吹的那一首吧。”

　　容昊低声应好，这是一首舒缓空灵的曲子，与尺八的音色相配，更是空灵飘渺，商书沉浸其中，意识一直沉沦直至坠落最深处。

　　容昊接着吹了一会儿，直到商书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沉入更深的梦境，他才缓缓停下，唇角紧紧抿着，视线久久注视一寸寸描摹着她的眉眼，直到这时才敢放肆地流露自己的几缕深情。

　　他不曾对商书提起，也不曾在她面前流露半分，只在此刻，才敢用眷恋的眼神望着她，缱绻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