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他时是在一个秋日。
在白沙街疯人院里,我还从未见过发病如此严重的病人。
在那个昏暗的禁闭室内,他猛烈地挣扎着束缚他的绑绳,发出一声声痛苦而又低沉的嘶吼,铁椅被他锤击发出令人战栗的震音。我站在门口望着他。恍惚间月光打在他清冷的脸庞,脸上满是病态的神色,那么黯淡的眼神,那么伤痕累累的身体,那么绝望到几乎快要失声的抗争。还有他眼角悄然划过的泪。
我知道他需要我的治疗了。
而后,他枕在我膝上沉沉睡去,我望着他逐渐平静的神色,内心是激动与无法抑制的诡异兴奋。
成功了。
那些在其他病人身上无法取得胜利的催眠治疗,在他身上竟是如此大的成效。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很久很久。我绝对不能放弃他,他是如此的独一无二,是他诠释了我治疗的意义。
他才是我的完美试验品。
往后的几个月里,我日日去见他,为他治疗。而他的病况也在我的治疗下渐渐在好起来,我需要他,我知道的,这正如他需要着我。
他告诉我,“埃米尔,这是我的名字。”
话毕,他对我以浅浅一笑。
很不错的名字。我这么回应着。
可惜的是,他只记得他自己的名字,和在疯人院里的生活,从前的事,一概不知。
若不是那场高烧,或许也不会这样了。
我可怜的病人。
于是我尝试着用催眠唤起他从前的记忆,但很糟糕,埃米尔次次在催眠中途惊醒,像是见了什么巨大的恐怖,眼神惊恐不定,挣扎着想要逃离。
我以为是催眠失败,殊不知从前那些往事带给他的伤害…作为医生,让他承受这份本不该他承受的痛苦,是我失职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用催眠来治疗他的失忆。
和往常一样,他依然在无意识中挣扎得猛烈。而这一次,惊醒得更早,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膛上下不停起伏,瘦弱的脸上尽显病态。惊魂未定的他,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我握上他的手,冰凉。我有些不安,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们就这样坐着,都没开口。
良久,他轻启声打破了宁静。
“梅斯默医生,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松开手,他仿佛怕我离他远去般,下意识地拉住我的手,紧紧握住。我看他,他表情紧张,没有说话。
这是在等我的回应。
“好。”
我笑,也回握他的手。
我看向窗外,暮光很美,像他。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