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紧身上厚重的棉袄,缩着脑袋出了门。
风发了狠,恨不能效仿华佗刮骨,阵阵地劈进骨缝里,透着绵密的疼。
我受不得风,但又不得不去。
许万里我要赴一个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床头每天都会被放上一封信,牛皮纸包,线装本,上面的内容一日比一日多一点。
闹了鬼似的。
隔壁那天天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娃,还总对着我身边的空气喊阿姐,我没反驳过,但心里总不以为意。
那时我说:
许万里开玩笑,我姐死了八百年了,怎么可能突然还魂?
算命的是我天煞孤星,六亲尽死,命格极硬,总能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稀里糊涂地苟活着。
我自己是不愿信的,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半瞎鬼打胡说,毫无依据,招摇撞骗,还自封为胡半仙,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亲人的确一个没剩,养条狗都不愿亲,还活不长久。
那时我说:
许万里出了稀奇。
许万里嘿,我就不信这个邪!
之后我试图多养些什么证明我周围还能有活物,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死的死,残的残,一个字,惨。
惨不忍睹。
当时我琢磨着:
许万里要不……结个婚吧?
然后信就出现了。
我怒道:
许万里怎么着?专挑我想结婚的时候祸祸我,诚心想让我断子绝孙?是我家祖坟炸了轰着它了吗???
百思不得其解。
我使劲吸溜下鼻子,干冷的空气呼地涌进来,端的就是个透心凉心飞扬。
许万里靠,好冷。
信上的第一句话,是“见信如晤”,也是第一天出现的字样,有且仅有它们。
我寻思着:
许万里这人有病吧信写一句直接送来还不送个好地方,直接放一大姑娘床头,这像话吗这?要真让我逮着了我不得削死他。
然而接二连三的信扔不出去烧不毁,我才意识到这玩意儿邪性,指定又和那半瞎念叨的天煞孤星有关。
许万里讲真,我一点儿没带怕过。
许万里谁还不是被吓大的啊!
许万里我只是……
许万里只是很想知道,“阿姐”是怎么回事,是否与它有关。
路上碰着一老头儿,佝偻着腰拄根杖,看着很是舒坦,就是眼睛一直眯着,像看不清。
我猜想应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
但是我见着那拐杖,心里就不大舒服。
明明从未谋面,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那老头儿乜我一眼,嘴里开始念叨什么,走到跟前了才听清。
老头儿姐儿死留哥儿不得意,破落户也想追万里……
我漠然与他擦肩而过。
嚯,又是避我如蛇蝎那挂。
但我隐隐觉得不对。
我走了这么久,早已出城,外界不可能有我的传说,那老头儿与我也素不相识,怎么可能知道这首名为“女怨”的歌谣?
对了,他念的是“追万里”,而不是我所熟知的“追千里”,千里是我早夭阿姐的名字,万里是我的名字,我生活的城里流传的歌谣里明明是“千里”,可城外却说“万里”,这是否意味着……
我心紧紧一窒,随即猛烈跳动起来,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去追那老头儿!
我当机立断,回头狂奔数十里,可哪里还有那怪老头儿的影儿?!
呜呜的寒风吹冷了我一腔激动,仔细一想,老头儿应该不是人。
我回想了五六遍,才发现……
许万里他鞋尖朝后,鞋跟朝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