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回府

春晖堂，忍冬捧着密封好的食盒进来：“姑娘，小王爷差人送了红豆糕过来。”桃夭看着桌上的糕点愣了神，忍冬轻唤着：“姑娘？姑娘？”桃夭轻轻开口：“送回去吧，告诉安都王府的人，不必再送来了”忍冬叹了气：“也是，就算这红豆糕再怎么好吃，小王爷每日都遣人送来，凭谁都会腻的。”桃夭低下了头，沉默了，不知道小王爷给那位公主送的又是什么点心呢？

几日后，桃夭正整理着《唐草录》的书稿，“姑娘，谢殊在堂外候着，说是郡主身子不大舒服，想请你到王府走一趟。”桃夭放下了手里的书稿，起身对忍冬说：“皇后娘娘的药已经煨在药炉里了，半刻之后，立政殿的掌事宫女会过来取药。”忍冬点点头：“奴婢明白，自不会耽误了皇后娘娘用药。”

谢殊远远地看见桃夭走过来，便迎了上去：“桃夭姑娘，我家郡主喉咙疼得厉害，食难下咽，徐太医的药连吃了几天都不见好，所以属下才...才入宫来叨扰您，还望姑娘见谅！”谢殊说罢，又忙向她作揖，桃夭忙扶起他的手：“大人客气了，我与婉妤情同姐妹，她病了，我自然要去瞧瞧，随你去就是。”桃夭就要乘车，谢殊叫住了她，脸色为难道：“桃夭姑娘，入宫请你，并非王爷的意思，此乃属下自作主张，姑娘修书是大事，本不该惊扰你.....”桃夭莞尔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桃夭明白，谢大人不必担心，今日的书稿已整理妥当，宫里有忍冬照应，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大人还是快快启程吧！”

安都王府，婉妤正别扭着不肯喝药，侍女们几番劝说，也于事无补，桃夭闻声赶来，轻笑着：“让我看看，是谁惹我们郡主生气了？”婉妤看见她，激动着说：“桃夭你怎么来了！”又忿忿不平道：“是谁这么耳报神？偏我病了，你就出宫来了，还想着病愈了，去宫里寻你，这下不能与你一起去舅母那儿找治儿（李治）好好的耍一耍了！”

桃夭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快躺好，让我瞧瞧，等病好了，再玩也不迟！”桃夭为婉妤搭了脉，又看了看她的嗓子，叹了口气：“你是阳气太盛，肝火又旺，引发了饮食不节、积久发热，得好好的祛祛火.....”桃夭委屈着说：“徐太医也是像你这般说辞，结果给我开了十分难吃的药，我实在是咽不下去.....”桃夭安慰她：“良药苦口，既然开了药，就需依照太医嘱咐服药才是，且不可耍小孩子脾气了！”

桃夭陪婉妤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承诺给她配制一副不苦的汤药来，郡主这才肯放她离去，桃夭临走时嘱咐婉妤的侍女：“吊一盅秋梨汤来，嫩白的银耳切成丝，煮化了，放进梨芯里，半汤勺的蜜糖，有甜味即可，再放一盏枇杷膏，最后撒上晒干的菊花、薄荷、蒲公英碎末即可，这法子虽然费事些，想来婉妤也是会喝的，近来饮食尽量清淡些.....”

还没说完，一身官服的李靖琛映入眼帘，靖琛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桃夭开口解释道：“今日我出宫采买药材，路过王府，听人说郡主身体抱恙，便进来看看。”

靖琛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你就留在府里用膳吧！”桃夭连忙摆手：“小王爷，我得回宫去了，耽误了时辰....”

李靖琛认真地打量着桃夭：“宫里我自会告知，你进宫也有段时日了，此次出宫权当是散心，以前在王府做女医时，我们不是常常一起用膳的吗？”想起以前的种种，桃夭不言语了，靖琛见状，又狡黠地看着谢殊：“既然把人接来了，我也断不会让你独身回宫。”谢殊心里忐忑不安，桃夭又怕谢殊会受了责罚，勉强点了点头。

桃夭与李靖琛走在王府的园子里，看着园中的草木，桃夭不禁感叹道：“从前在王府给婉妤瞧病的时候，总是想回东皋山上去，如今进了宫，竟有些想念在王府的日子了”“怎么，可是在宫里受委屈了？”“宫里有宫里的好，入宫走这一遭，我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宫里有看不完的医书典籍，宫里有锦衣玉食，可入了宫的人，也是如履薄冰，一盏灯，就能换一条人命，我又着实害怕。”

李靖琛笑笑：“你是为菱香惋惜？”“我是为她惋惜，我也是在为自己想，想我何时能修完书？何时能回去？想知道师傅过得好不好？我怕...我看着母亲的青丝变成了白发，看着父亲从战场上搏命回来，便舍不得回去了。”

“你见着将军夫人了？”“臣妇拜岁那日，远远地看了一眼.....”李靖琛点点头，顿了一下：“听闻将军夫人对寻回的叶家小姐极为冷淡，你母亲，她还在等着蓁儿回家......”桃夭咬了咬嘴唇：“可是....我的身子，怕是不争气了，与其让父亲、母亲空欢喜一场，还不如为他们留个念想....”

“随你吧，在宫里独善其身就好，至于那个菱香，她本就是封德彝安插在皇家的眼线，就在韩季引你入宫的那一日起，封德彝便安排了菱香在太医署，可惜你也忒规矩了，让封德彝确定你不是拉拢皇家的棋子，这才放心寻了个机会把菱香调到御前，是她自己不中用，被皇舅身边的人察觉，这才设了个局，菱香的死本就注定了，不值得你为心神费她可惜。”

桃夭听完他的这番话，惊的睁大了眼睛，警惕地四处看看，放低了声音：“这样大的事情，事关朝廷谋划，你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说与我听，你就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传扬出去！”

李靖琛轻笑着：“不怕，我只怕你受了委屈，只怕你一边说着想为我拼杀一回，一边又受了他人的纠缠，白白浪费了我的心思。”桃夭躲闪着：“这...这是从何说起？”靖琛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悻悻道：“从我归来那日你留下的眼泪说起，从你不再让王府的人送红豆糕说起，从你和太子赌气说起....”

桃夭有些气恼，声音急切：“我和太子如何？想必那明瑶公主落泪的样子也必然是楚楚动人的，惹得小王爷怜惜，才让你三遇三放，哪里用得着我拼杀什么！”李靖琛看着她赌气的模样，语气温柔下来：“旁人怎么想，怎么说，是旁人的事，我只问你，信不信我？”

桃夭躲过身去，避过他的目光：“王爷这问题太古怪了，大可不必来问我，我又不曾在你身上图谋什么？而且我也不喜吃甜食，红豆糕本不是我能享用的东西，是王爷给错了人.....”

李靖琛一怔，眼神落寞：“是我记错了，既然你不喜食，那我便不会叫人再去打搅....婉妤身体无碍，只是食多了岭南的荔枝，这才积久发热，是我吩咐下人在她的药中加了黄莲，本想治治她挑食的毛病，不想谢殊阴差阳错请你过来，你无需再记挂她....她，她的病会好的...不会再让你费心思，惹得一身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