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上满布大红,檀香冉冉升起。案上一应金甸钗环, 步摇匣子上的喜字引人注目,叶家嫡女让人伺候上了胭脂,大门由仕女欢喜的推开,叶蓁拿着雀扇,步步端庄……
门外身着喜服的康连生早已望眼欲穿,微笑着看着内里娇羞的新娘,是他心心念念的蓁儿,蓁儿,连生哥哥来娶你了。
叶蓁头上的凤冠随风颤抖,依礼拜别堂上的叶诏夫妻,叶诏终究是抵不住,眼睛里闪了泪光,倘若蓁儿还在,现在站在大殿上告别双亲,自己怕是有千万个舍不得…
“女儿今日出阁,拜别双亲,愿…高堂福寿绵长,富贵康健!”安馨闭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收了回去,怕让旁人察觉,却始终是铁青着脸色,摘下了自己的翠绿镯子,让女使给她带了去:“从此之后,你不再是我叶家人,究竟能走到哪步,便是看你自己的造化,父亲母亲终究是跟不了你一辈子的,虽说是成了康家妇,可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话一出,叶诏咳嗽几声,示意她不再说下去,递了眼神过去,正对着门外等着接亲的康连生,安馨这才作罢。叶蓁听了她的话,躬着的腰更低了些:“ 女儿…定当谨记!”
接亲路上,一路吹吹打打,礼乐铜锣之声不绝于耳,康连生骑着高头大马,春风得意,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喜轿,多年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轿子里面的柳怜儿看着周围的一片红,她的记忆似乎也被拉回了从前:从前的柳怜儿只是府中伺候叶蓁的一个婢女,只能远远的看着康家少爷对自家小姐的百般疼惜。
叶蓁坐在秋千上,康连生在后面轻轻的推着她,叶蓁娇嗔道:“连生哥哥,快一些,再快一些才好玩!”连生笑笑:“还是小心些,我收着力道,如若把蓁儿摔了可如何是好?”“蓁儿不怕,连生哥哥若是摔坏了我,蓁儿就时刻缠着你…”康连生挑着眉头:“好啊,正合我意!那就罚我…罚我娶了蓁儿做媳妇可好?”叶蓁害羞了:“又是胡说了,小心我告诉康伯父去!”连生见她生了气,挠了挠脑袋:“好蓁儿,就饶我一次吧,我再不说这话了…”叶蓁扬起了嘴角:“看你还敢欺负我!”“哪敢啊?蓁儿知道的,我是最不会骗人的了,我如此说,必会这样做,你若是不信我,便来问问我的心…”叶蓁更羞了:“谁要问你的心?净捡些心啊肝啊的说予我听,既摸不着也看不见,是个长了嘴巴的都会说这无边无际的话,我才不要上你的当呢!”说完便笑着朝远处跑去了,连生急得很:“蓁儿!蓁儿!你慢点~小心摔着~”
全府的人都知道小姐定会嫁给连生,这位康家少爷时时刻刻把小姐带在身旁,就算她要去的是皇家的射击场,连生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射击场上不安全,蓁儿又是个女儿郎…”可是只要小姐一撒娇,他必会答应下来,就算叶蓁想要天上的星星,连生也会拽下来几颗,双手捧着赠予她。
柳怜儿觉着康家少爷是这全长安城最温柔体贴的一个男儿郎,可这一切,随着小姐的失踪,化为了泡影。康家少爷不再意气风发,自小姐失踪之后,他便时常红着眼眶,在小姐的闺房一待就是一整天,怜儿偷偷的瞧着,他一个人看着小姐的旧物伤怀,不由得跟着难过,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柳怜儿看着他的泪无声落下,便知晓连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小姐…
月前,得知连生病重难医,柳怜儿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康老爷来到叶府,她便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愿意代替小姐,救回连生一命,尽管所有人都在说她痴心妄想,尽管夫人对她冷眼相待,可是只要老爷给她换了身份,只要自己学着小姐的模样,只要…连生相信她是叶蓁,这就够了,她要的没有许多,甚至不需要连生爱自己,只要他爱叶蓁,自己便可成为他的叶蓁……
桃夭在窗阁里听着街上的锣鼓吹奏之声,时时远望。午后之时,安乐郡主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桃夭,在想些什么?”桃夭回声应她:“没什么,只是觉着街上好生热闹,我这一病,拖了些许时日,竟不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婉妤疑惑着:“今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不懂,既然王兄收了康府的帖子,又不许我前去…我想着,定是那日你在康家受了委屈,王兄才不让我去的,可是王兄全然不顾叶姐姐,也不许我去将军府见叶姐姐,想是十分气恼了,可是他却让谢殊去康府送礼,实在不懂…”
桃夭不着痕迹的问着:“送礼?”“谢殊告诉我,王兄送的是«双施戏图»,说来奇怪,不知王兄为何变得如此小家子气,谢殊去时,唯恐他人问起,放下礼物,带着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来,真真怕人耻笑!”
桃夭思量一番,这双施虽然是名画美人,确是东施效颦的故事,东施效仿西施心口绞痛,才出了«双施戏图》,二施一真一赝,当真是戏谑讽刺至极,小王爷也太过大胆了些,怪不得他不许婉妤过去,倘若她去了,只怕是让康府的人拿大棒子打出去,也不知这康伯父看见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