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几个舍友当时确实没考虑江枫的感受,少年都不坏,都会愧疚。
“那个……小枫,”有一个个子不高的舍友先说了,“对不起啊,我们害你受罚了。”
江枫摆摆手:“害,都是兄弟,下去跑个几圈儿又累不死我。我去洗澡了。”
他总是这样。
明明平时看着很闹腾,脾气不小。
但就是总说些违心的话,就是很容易原谅别人,就像现在,明明自己心情并不好,却用无所谓的语气说这种好像大度的话。
浴室里水雾很热,江枫特意用冰凉的水洗澡,冰水让皮肤的灼烧感好了不少,但一阵一阵的刺痛还在。
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寝室还没熄灯,江枫半躺在床上玩手机。中午他加了简眠舟,还把他拉进了和简杭他们的小群,叫“滚子河疯人院”。
北滚子河是他们家乡的一条河,横在简家畔村前,八九年前过河桥离村子远,过河就坐小船。
在小船上看日落很美。
简眠舟的头像用的是一只小狗的图片,这是江枫和他小时候养的,后来被车撞死了,那照片还是有一回江枫拿爷爷手机拍的,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了。
简眠舟不怎么发动态,偶尔发也只是一些照片。他拍照很好看。昵称用的他自己的名字,其实他的名字本来也好听。
江枫翻了一会儿,无聊了就给他发消息:睡了没?
江枫:我好无聊
过了一会儿对面没回,江枫继续努力骚扰他:你真睡了啊?
江枫:我那几个坑货舍友害我下去跑了三圈
江枫:装被套都不会他们怎么生存下来的
又过一会儿,江枫都放弃骚扰他了,简眠舟才回:上来
江枫有些疑惑,快十点了上去干什么?
但他没问,像小时候简眠舟叫他一样立刻起身。
简眠舟开着门在门口等他,里边空调开得冷,冷气都散了出来。但简眠舟似乎是出去了一趟,身上带着夏夜的热气和一层薄汗。
少年靠在门框边,手里松松地勾着个塑料袋。
江枫进了寝室,带上门:“还过二十几分钟就熄灯了,叫我上来干嘛?”他直接坐在了简眠舟床上。
塑料袋里装的是一小盒药和一盒棉签。
小时候涂多了这种药膏,江枫一眼就能认出来:“艾洛松乳膏啊?你从哪儿买的?”
“医务室拿的,”简眠舟往一根棉签上挤了点药膏,牵过江枫的手臂,“你们队明天托你的福,和我们换了个地方,换我们晒太阳。”
江枫听话地任他给自己抹药,没头没尾问了句:“你是给夕夕买的还是给我买的?”
“想什么呢?都有份。”简眠舟道。
“诶,”江枫用另一只手肘捅捅他,“你上午说的是谁?”
“什么?”
“你喜欢很久那个人啊,快说是谁?”
“为什么告诉你。”简眠舟牵起他另一只手臂给他抹药。
江枫悲伤道:“咱们疏远了啊眠舟你连你喜欢谁都不告诉我。”
简眠舟扔了那根棉签,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纠结上这个了。”
窗外大树的枝叶还是挤在窗上,被暖热的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空调开得冻人,冻得江枫也有点愣。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他们分开三年了,虽然他们共同长大十二年,但分开的那三年够让人成长的、改变的太多了。
以至于江枫还以为他们像以前一样对对方没有秘密。
以至于简眠舟以为江枫来他寝室是来找别人的。
简眠舟先笑了笑,道:“我说了你就信?我根本没喜欢过别人。”
“你又骗我,你总骗我。”
“不骗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