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奈何桥边无奈何
公交车在公路上疾驰着,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
路边已经开始露出嫩叶的树一排排向后闪。
郑明习惯性的眯起眼来向外边看,还是乱七八糟的重影!
索性闭上眼不看,却只是重影的影像轻了些,但还是有。
脑子里隐隐的又有了一些胀痛,不觉想起D大附属医院大夫那娘炮般的声音:“~~~你脑内松果体的边上长了一个比鸽子蛋还大一些的肿瘤,目前还在长,下边的海马区也异常,这正是你最近不断头胀的原因。另外那个肿瘤压迫了你双目的视神经交叉,它快要把松果体包裹住了,所以你现在视重影现象非常严重,另外你的海马体异常肿大,所以建议去D医大一院看看,再具体确诊吧。”
郑明诺诺的问说:“我这是不是脑癌?”
娘炮医生说:“肿瘤有良性和恶性的,良性的不扩散,恶性的扩散;看你的情况应该比脑癌严重,那个地方手术的危险非常高,而目前看这个瘤子还在长;如果就这么长下去,压迫到脑动脉,你的脑子肯定会出现梗塞,但先期肯定会与你的眼睛有关。”
“你是说我的眼睛会瞎?”
“不能确定,但可能性极大。”
无语~~~~~~
想到这里,咱们的宝贝疙瘩暗自苦苦一笑,索性什么也不想了。
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如今他这心灵的窗户给那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瘤子闹了个乱七八糟不说,手里明明只拿着一张紫红色的太祖币,却看成了N多张,问人,却还是一张!
不过也罢, 虽说现如今的人都长寿了不老少,但自己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独生女大学毕业在帝都打拼(飘着),看看也快要而立了,公司的职务是HR(也就是管人事的),比自己这运营总监兼着策划总监也没小到哪里去;自己虽说因了瞎折腾的嗜好把千万的家业给折腾个屌丝不剩,但如今也有一份工资开着,除去还信誉卡的分期付也够花,这生活虽说不太如意,也还算过得去。可是,麻烦出现了~~~
唉!蓝瘦!香菇!
这早该歇菜的60后,语言还挺潮!
切!老子是倒——90后!
娘希匹的!那个三八鹰酱的2012拍的真真有够靓!可尼玛如今都过了三年多了,亲们还都没好死却赖活着~~~~~~
头痛的令人失魂!
铃声——
郑明想也没想就拿起电话来接,是公司里他的兼职助理莎莎:“老爷子打扰了,知道您请假了,可是咱公司销售部的李总监请您抽时间来公司开个会搞一次头脑风暴,公司的销售出了些问题,听李总监说挺严重的,您看是不是~~~”
头脑风暴!又是头脑!
咱们的宝贝疙瘩的心里一阵极度愤懑,但还是忍住了,心想自己已然忍了一辈子,不差这几天,长出了一口气说:“明天吧,明天再约吧,今天实在是~~~那什么你懂得~~~”
张莎莎是个聪明并且很会来事的女孩儿,95后大学毕业,公司里她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属于资本家们特异喜欢的人,对郑明这样的老人家也很是尊重,当即回说:“明白了,后天吧,哎——后天是周末,那下周约吧,再见老头。”
最后一句郑明最舒坦,不是对方不尊重他,是他明白这“老头”里面的含义,而他喜欢这种貌似随意的含义。
公司里的90后们大多与郑明关系不错,这不但与郑明随和的性格和孩子们给他封的活字典和万事通有关,更与郑明自己那一代的娃娃制造厂造出来的80后们绝大多数是第一批独生子女(双胎的是手艺好,二胎的属超生游击队)极端不感冒;独生子女嘛,共性就是独断加任性,一个个如阿哥格格一般,尤其是第一波更甚,郑明的哲学是敬而远之。
刚刚合上三星2014,电里又来话了,这回是信誉卡催款,郑明马上很客气地回说:“知道了,最近有点难处,滞纳金我会足额认缴,明天呢就会自动还上。”
不等对方说话,先自合上了电话。恼怒之余暗自窃喜,心里暗想:明天?你妹!老子明天就到五哥那里做客去了,你丫即便打电话也没有信号吧。更何况人死如灯灭,灯都灭了,那账也因该那什么了吧。
郑明自打开始莫名其妙的头痛之后,几个月之内梦里总是断断续续的有个人与自己胡侃,偶尔问了一句,回说是地藏始君啥的。郑明知道,那个什么地藏不是地狱里的牢头么?想毕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俺这旮沓都叫阎王爷啥的?”
那地藏始君点头称是,不过郑明却翻过脸来冷道:“市面上还有一种叫法,称呼你是阎老五,这么论我只能叫你一句五哥了。”
那始君微微一笑说:“你不怕死?”
“明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始君淡淡一笑回说:“你的心窗明几净,很佩服,要是你来我这里,我请你做判官。”
想到此处,郑明不觉微笑,可笑到一半就没了,为什么呢?
电里又有话!
心中烦闷,更怨气冲天,心说老子够郁闷到黑桃尖了,你丫还~~~
想毕翻开三星2014(不是郑明爱装英国鬼子的二,这他娘的是公司的老板奖励他的,虽说有二手的嫌疑,可那也是三星和联通共同舞弄出来的大品牌!好不好的价格赶上了郑明的一个月工资了,还得加上满勤奖和绩效奖,很多土豪都人手一个的),不等对方讲话,冲口对着电话里大声喊:“你有完没完?我说过了明天,最晚下周一就解决,到时候你我两不相欠。”再要说什么,电话里突然传来暗暗的抽泣声,听着还挺熟悉——嗯?小日本?“汪慧军你丫的哭个毛线?你这老童鞋还没死呢,等我那什么了以后你再哭好不好?”
这汪慧军是郑明的三料童鞋:小学、初中、高中,即便77以后学校增开尖子班他也如影随形跟屁虫一般考上了;因为个子矮,郑明给起了个外号小日本。但这位如今是帝都和协医院的主任医师当年绝对是郑明的原始粉丝加文秘,没事替郑明写作业、不懂就不耻下问耍赖皮缠,挨揍了就扑在郑明怀里抹大鼻涕打粉投名状,当然了,后果是郑明鼻青脸肿的削完了人(或挨人削)再写检查。
电话里的抽泣止住了,也传来他熟悉的声音:“郑明,那天在D医大附属医院检查之后你干什么去了?检验报告和片子都没拿,还好人家知道是我介绍的,只好通知我去取,弄得我到处找你也找不见;另外我在俺们和协医院给你了约个眼科教授,麻烦你再来一次好不好?”
郑明心生感动,没来由的想掉眼泪,可是尼玛头痛的还是没倒出功夫来。不过还是控制了一下屌毛用也没有的情绪,又大大滴喘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回说:“老同学,感谢你陪我看病,可是我觉得我这个病比神经元损伤都要严重得多,上次咱高中那同学贾丽梅她妈来帝都看病,我不是介绍你帮忙了吗?
“嗯,知道,我帮她在301找的会诊大夫。”
“那你知道后来吗?”
“那时候你们在老家,我没联系。”
“告诉你吧,她妈在医院里插了几个月管子,最后也那什么了。”
“老同学,我还是希望你能有机会,如果你的钱有困难我可以先帮你垫上一部分,然后再帮你找红十字会关系,你懂得的。另外我现在在和协医院已经是科副主任了,咱的老同学有联系的没有几个,就凭当年学校里你护着我,就凭咱那个年代的同班同学关系,我个人拿些钱也没关系的;我还有红十字会关系,可以申请的。还有,我把你的片子给眼科的张教授看了,他很感兴趣。”
听到此处,咱们的宝贝疙瘩嘿嘿一笑,说:“准备给我插几个管子、切几片呢?”不等对方接茬,郑明又嘻嘻一笑,说:“哎,对了,帝都红十字会里有一个狂晒豪车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着?你不是跟她有关系吧?听说帝都的那什么部门请她去喝茶了?”
电话里长叹了一声说:“郑明,你就听我一次话好不好?求你了!”
郑明郎朗一笑说:“你还真别说,咱俩唠了这半天,我这脑袋已经不发涨啦,不过谢谢老童鞋,虽说大学里你都念了七年,并且是大名鼎鼎的帝都医科大,还倒插门嫁给了导师的闺女,比你明哥强多了。”
不等对方接茬,又接着说:“我先去金螺寺给孩子还愿,明天再联系吧。记着有时间跟哈尔滨的大罗卜康宏斌联系,代我问个好。我现在只能接电话,看什么都是重影,比毕加索那丫的画的画还难看,别说了,明天我要还活着就找你去,记着勤锻炼,你现在怕是已经超过二百了吧。”
不等对方回话,郑明合上电话,然后打开后盖拿电池关机。
无意间左右一踅摸,八百多双眼睛在上下左右看自己。
无奈,只好把眼睛闭上。
汽车一顿一顿的,到站点又停车,头里的胀痛又来了!
唉!帝都的地铁虽说世界驰名,但也不是哪里都通,郁闷。
咱们的宝贝疙瘩一边咬牙切齿,一边紧闭双眼,不料有人拍他的肩膀,睁眼一看,好几张重叠的、沟壑纵横的老脸一边在他的面前晃动,一大排浑浊泛黄的眼睛前后左右漂浮;N多张一模一样的大嘴一边吐出一大串艮艮的南河北口音来:“老哥,恁有病得去医院,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成,庙里看实病——不沾。”
这神态,尼玛有够逗比!闹-闹-闹,极品逗比!
听到此言,郑明不由嘿嘿一笑回说:“我不是看病,孩子结婚后家里让我许了个愿,希望能早日当上姥爷,这不当上了就来这金螺寺还愿了。”
“那是,金螺寺送子观音就是灵嘞!老哥,恁这是得的啥病嘞?”
“没啥病,就是青光眼弄得看人不太清楚。”
“哦,”
对方见郑明不断闭眼皱眉,自动把话匣子开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