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起薄雾,丝丝缕缕围绕着错落有致庞大的村寨。一幢幢别致、风格独特的竹屋阁楼被高大的榕树围起来,树荫下是刚干完农活正在歇凉寨民。
今天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是苗寨历来三年一次的万喜节。在万喜节的前一个月是纤巧节,寨子里所有适龄的未婚男女都会在寨子的广场上跳舞交换情物,结对的有情人都在万喜节这天同时举行婚礼。
这街道小巷里自昨天就被系满了红绸带红绸花,不过这会儿街道上除了歇凉的几人,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这充满红绸的街道显得有些清冷。
歇凉的人还在讲着白话,突然一声高昂的唢呐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万喜节开始了!
对嘞!走走走!不然等会得被那群伢子挤死不可。
哎哟!来了,哥几个快快快……
刚刚还在悠闲谈笑的几个大叔瞬间消失个干净,仿佛身后有雄狮猛兽一样。
四面八方响起了唢呐芦笙声,伴随着喜庆的音乐的是一群年轻人放声的欢笑。
各个路口最先出现的是新娘新郎,新娘们各个害羞的趴在新郎们背上。新郎们互相看一眼然后,不约而同争先恐后的在主街上奔跑。这个叫攒福,新娘子从闺阁出嫁时由哥哥背出门,背到堂屋时再转到新郎背上,然后新郎全程背着新娘到广场上举行婚礼,在这期间不能让新娘的脚落地,这婚后就越有福气。
新郎们刚跑出巷口,身后立马又跟来一群小年轻,手里举着扫帚嘴里还呜呜的起哄。眼看着,就要被小年轻们追上,新郎们咬牙加快速度。
这个叫送福气,都是些未成年的小孩拿着扫帚追在新人背后扫走厄运。被追上的新人到广场上要被灌酒,今天可是新婚夜!谁也不想搞个烂醉如泥。
其中,亭笙就是送福气的一员,还是跑的最快的那个,前面的新人们被她追的气喘吁吁。
“笙妹子!你追的慢点啊!”
“哈哈!不成!不成!我跟我哥打赌了!我跟他谁后到谁就给先到的买糖!”
少女笑的咯吱咯吱,动作丝毫不慢轻松超过这一群背着新娘的人。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身后的孩子们也是满怀笑声逐渐超过他们,只觉得耳边一阵叮呤当啷的银饰碰撞声,新郎们就知道,完了,今年他们这一批也是要烂醉了。
亭笙一马当先,提着裙角跑到广场时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的笑,谁知,她哥哥亭隽居然比她还先到!
哈哈!今年他们又被笙丫头给超了。
哈哈哈,这丫头打小就跑得快。
寨子里的人都说,要想有个美满的新婚夜,笙丫头必须先出嫁!
哈哈哈,没说错没说错。
“阿爹,叔叔伯伯好。”亭笙一见到几个长辈立马装起了淑女,娇娇弱弱的跟他们打招呼。
转头看到亭隽时,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嘴上能挂个油瓶。
“哥哥耍赖!我一直跑在最前面都没看到你,你怎么会比我还先到!”
小姑娘皱着隽秀的眉毛,鼓着腮帮子,双眼幽怨的看着亭隽。
“哎!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可是一早就到了,不信你问阿爹!”亭隽双手环胸靠在旁边柱子上,一副得意的嘴脸让亭笙咬咬银牙,朝亭阿爹看去,期待着阿爹能向着她。
“你哥哥今早跟我一起来的。”
亭阿爹一句话让亭笙撇撇嘴,哼哼哼,连送福的没去!这分明是耍赖!
小姑娘眼珠子咕噜一转,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表示我就暂且原谅你们吧!
一阵欢呼声,是送福童子们先进入了广场,新人们夹在中间被簇拥着走进来。
笙老大!今年我们又跑赢了!
哈哈哈,给他们喝酒!
笙老大!我们厉害吧!
一群小萝卜头一进来就占据了亭笙所在的整个角落,一个个最高的才到亭笙肩膀,嘴里喊着笙老大。这一群都是寨子里最属调皮的那一派,平日里跟着亭笙玩泥巴下河摸鱼上山打鸟哪里好玩去哪里,一天天脏兮兮的回到家各个都是妈见愁。
“哈哈!有赏!有赏!等明天糖铺子开了你们每人挑三样!”亭笙这会撑着长辈们注意不到自己,双手叉腰,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一副豪迈的样子对着一帮萝卜头小弟进行嘉奖。
笙老大威武!
笙老大威武!
新人们按照程序举行婚礼仪式,到了晚上燃起了篝火就开始这一天最丰盛的一餐。
亭笙疯狂夹菜扒饭且笑呵呵的看着新郎们被疯狂灌酒,而新娘们和一些兄弟姊妹则围着篝火跳着舞,就连亭隽都加入进去了。还有人吹着乐器敲着鼓,在最旁边还有一群妇女对新人唱诵着祝福,真是好不热闹。
不少人邀亭笙一起去唱歌跳舞,她都拒绝了,她更喜欢多吃点饭。这不,吃饱了撑得打算去散散步。
所有人都聚到广场去了,街道冷冷清清,却还能听到歌唱乐器欢笑声。
大多数铺子都敞开着,店家们都放心的去广场了。
亭笙悠闲的走在石板街道上,边走还边抚摸着吃撑的小肚子,试图这样快速消食。
夏日的夜晚最标志性的不就是虫鸣嘛,或许在其他地方来看是这样的,不过在业尤苗寨一这片可就不是这样了,业尤位属湘西凤凰山,这里多的是毒蛇毒虫,或许很普通的一直蚱蜢也能身怀剧毒。
最近亭笙的一只小蛊虫到了瓶颈期,还得多抓几只同类给它补补。在众多虫鸣声中,亭笙就如身怀雷达一样准确的从一个个草丛里揪出那些个毒虫。
突然面前三丈远的草丛淅淅索索的,吓了她一大跳。
这么大的动静?大家伙?不会是蛇吧!可我身上什么家伙都没有,难不成我徒手抓?不成不成,这万一是毒蛇,要是被咬了我身上都没药呢。
想到这,她蹑手蹑脚一步一步往后退,突然她因为听到草丛里一声痛苦的闷哼从而顿住了脚步。
原来是个人啊,吓死!
后怕的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然后有咬咬牙。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吓她!
猛的扒开草丛。
“哈!抓到你了吧!”
一看这景象,反倒给亭笙整不会了。
是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脸的人,浑身上下只穿了条黑漆漆的裤子,脚上和上半身全是旧伤添着新伤,看这身形应该是个比较瘦弱的男人。
看他浑身脏兮兮的,亭笙犯了难,嫌弃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想了想还是喊人来救他吧。
刚决定好,不经意的瞥见那人的头旁边栖息着两只馋虫。
亭笙双眼瞬间放光,要知道这馋虫就如其名,几乎一般的虫子都吃,很好养活,吃的比较杂,它的毒性也比很多蛊虫大的多。这玩意很难遇到的!哥哥也有一只,她可是一直眼赖了好久呢!今天一下子遇到了两只!嚯嚯哈哈哈!我亭笙简直是天降小福星!
怕惊走馋虫,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越过昏迷的男人,慢慢跨过,然后就是一个眼疾手快,手一抓,荷包里的小罐罐一开,馋虫从外到里三秒都没到就换了个地方,甚至连毒都还没放出来。
小盖子一盖,拍拍小手,眼里还是止不住的兴奋。不过,有一说一,徒手抓毒虫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身下的男人似乎醒了,皱着眉抿着嘴唇,艰难的抬起手想将还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推走,但软弱无力的动作在亭笙看来以为他是求自己救救他,是以,一把抓住他的手。
“好兄弟!遇见就是缘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亭笙还自我感动了一把,谁知,那人只是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下、去。”
嗯?下哪去?
她这一看,好家伙她刚刚太兴奋了直接坐在人家身上了,压的胸口上的伤口嚯嚯冒血,吓得她立马弹开。
“对不住对不住!”亭笙自觉心虚,给人简单的治了血以后,他已经彻底的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