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升起,晨雾消散,橼院周遭的树都被染上了一层金光,站在树枝的紫寿带,山雀,斑鸠,画眉,这些鸟就用它们那悦耳娓娓动听的鸣铃,像是争吵,像是比喉。
“扣扣。”陈酬书轻轻敲了敲门。
“嗯?怎么……”付明远坐直身子清醒了片刻。
门外传进一声清冷的话语:“方才有弟子来,说长老叫您吃完早饭就过去。”
“好。”付明远打了个哈哈。
沉静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还在吗?”
“……在。”
“进来。”
“咦喎——”门被轻轻推开。
陈酬书手里拿着一盆水,低着头进来。把水盆放在盆架上,就站在一边。
付明远看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总觉得……
“抬起头来。”付明远淡淡的看着他。
陈酬书虽然头是抬起头来了,但眼神与付明远对视后又默默移开。
呵呵呵呵呵,不敢认了?还是说想撩完人就走?
付明远想起昨晚的事,其实是陈酬书主动的,明明是他先勾引人的,但他现在居然想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这心里就是有点愤懑不平。
语气也带了几分怒意,他说:“你知道我名字吗?”
陈酬书把前天听到那个名字老实说了出来:“关楌山。”
“啧。”付明远皱了皱眉,不耐烦道:“以后不要叫我这个名。我也才比你大些岁数,‘你我’相称就好,不要说什么‘您’,叫我明远。”
“嗯。”
话说出来后,付明远又思索。
不对……是不是有点太亲了……
“你呢,你的名字是?”虽然付明远是知道的。何止是知道,还熟悉的不得了,但还是得按点来,一步一步走。
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两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对方的名字。得正常点。
“陈酬书。”
“好。以后你不必起太早,你起来后就叫醒我,每天只要帮我去取饭食就可以,洗漱什么的我自己会弄,书房的书你可以随便翻阅,我出去的时候都要跟着我……暂且就先这样。你可以出去了。”
“嗯。”陈酬书点了点头,便退出去了。
付明远洗漱完,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刚刚怎么回事……我明明就不是这么容易烦躁的人,谁还没亲过嘴就溜……该不是受陈酬书的人设影响,也讨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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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溪堂
“师尊找我有何事?”付明远一夸进大门就明显的看见那位白发少年正与一位姑娘下着棋。
一般照小说里的剧情,都是要等人下完棋,才吱声。但付明远可不会傻里傻气的傻等,自己只有表现的自然,别人也就看不出假。
“哦,你来了,为师有些事要问你。”
“你们都先退下吧。”
其他人都走了出去,可是唯独那位刚刚和罔虚下棋的姑娘还呆在原地。
罔虚见她一副失了神的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懿焉?懿焉?”
“啊?什么?怎么啦?”懿焉回过神,脸上有些赫然。
“你先退下。待会再进来,我们有事要谈。”
懿焉是掌门的小女儿,和陈酬书是同辈弟子。掌门还有个儿子比懿焉大十来岁。
“好。”懿焉红了脸,像是为刚才自己发呆的事而害羞。经过付明远身旁时,偷偷看了他一眼。
“师尊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付明远见人都出去,自己就不客气,席地而坐。
“为师是想说……为师不跟你住了。”罔虚靠坐在上座,手支着头,一手敲打着太阳穴。闭着眼,柄着眉,看上去好像有些累。
“哦,这样啊。难怪昨晚不见您在。那还有其他吗?”
总不会只有这一个事……
“楌山,为师都没问你……你的容貌怎么变成这样的?还有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罔虚的语气略带疲惫。
付明远听这些问题,就直接把自己之前胡编乱造的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弟子在这十几年找仇人,每每找到点,线索就断了。像是有人在无形之中的玩弄棋子般。我察觉不对劲就想着先回忟仙门,可是半路却杀出一群黑衣人,自己身附重伤。我想黑衣人应该是我的杀父仇人所派谴。我在一个小村庄里歇息了半月,那村庄有一个老乞丐,我见他可怜,就把自己身上的几个烧饼分给他。半夜三更,他突然给我两个瓶子,里面各装着一粒丹药。他说里面一粒是换面丹,另一粒丹能迅速治疗身上的伤。他还让我快走,说我的仇人要追上来了。那时我睡的迷迷糊糊,想也来不及细想,听见仇人二字,以为是黑衣人追上来了,就连夜奔波。没想到快到忟仙门时,那群黑衣人竟真的追上来,伤上加伤,幸好自己躲进了一户人家的马棚里。我忽然想到那个老乞丐给我的丹药,思来想去觉得他应该也没理由害我。可是我不记得哪颗是疗伤的,所幸就两颗一起吃了。走着走着,面部开始疼痛起来,心想从正门可能是进不了门内,想着后山有处貌似可以进来。可能是那药有些副作用,待我从后山进来,就觉得十分困倦不已,直接栽倒在地。还好被一个外门弟子救了回来,就是刚刚陪我进来的那位。”
麻蛋,还好自己是写小说的,脑子的输出量还可以。这故事编的有头有尾,听起来应该是挺真实的,武侠小说里好像都这样。
“那还真是有些凶险。”罔虚揉了揉眼睛,看起来不是很在意。眉尾的两点朱砂痣变得十分殷红,在他那白嫩的皮肤下看起来有些诡异。
“所以弟子想待在门派内休养一会。”
“嗯,对了……”罔虚顿了顿又慢悠悠的说道,“就是你在这里的事情……”
“师尊,我可以换个名字。反正现在我的仇人也不知我已更换容貌。且我在门内不是一直以闭关修炼为由,除了掌门和师伯师叔也没人知道我其实是去寻找杀父仇人了……”
“嗯,确实如此。”罔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刚刚其实是在试探我吧……唉,真累。
关楌山,其母生完他就因产后大出血死了,父亲为一家之主,但在他五岁时,被人杀死。后来他被罔虚捡回,当了他的二弟子。对外界只说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有透露过姓名。关楌山也就在忟仙门安安分分的待了十四年,十九岁时便下山去寻仇人了。
“你下山后,虚名叫什么?”
“为了掩饰踪迹,弟子换过好多名字。”付明远又装模作样的思考片刻,“要不然,师尊帮弟子取一个吧。”
罔虚睁开那双此刻有些无神的眼看着他,又闭上眼说:“你真的想让我帮你取?自己想罢……”
付明远笑意盈盈说:“弟子自是开玩笑的。”
真让你给我取名,指不定出来乱七八糟一大堆的唠子名。
“付明远……对付的付,明天的明,遥远的远,怎么样?”
“随你,明天记得来我这里。”
“为什么?”
“找找你师叔师伯。”罔虚把身子坐正,“好了,别坐在地上了,快起来出去吧,他们都叫进来。我还有事要吩咐你。”
“好。”付明远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走到门口把人都叫了进来。
“懿焉。”
“嗯?在,懿焉在。”懿焉红了脸,轻轻撇开脸上的碎发。
罔虚指着付明远说道:“这位是本长老的二弟子……”
罔虚一下子顿住,像是想不起来了。
您刚刚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付明远有些无奈:“付明远。”
“呃,对,明远。也是你的师兄。今日起,你就跟着你师兄,他资力比门内弟子都多,修为也不错。你跟着他多学学。”
懿焉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就像烧红的铁,又红又烫。
她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脸都快熟了,哆哆嗦嗦的冲付明远抱拳,抬头看他,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又细又小声,还有些结巴:“师,师,师兄好……”
我靠,这老头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就随便塞人给我。而且还是掌门的女儿……
付明远真的是摸不清这老头肚子里到底是在买什么药……
“嗯。”付明远淡淡道。
这反应让懿焉有些落寞的垂下头。
“没其他事的话。你们就都走吧。”说完,罔虚便直接睡着了。
出了莲溪堂,懿焉和陈酬书并排走着,小心翼翼的跟着付明远。
陈酬书默不作声,就像空气,要不是他这脸这身姿这么耀眼,估计付明远早以为没人了。
走到关水湖,付明远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百无聊赖的打起了水漂。
那小石头一直在水面上跳动着,过了一会才停下,沉到湖底。
懿焉不由得睁大眼睛叫道:“哇,明远师兄,你好厉害。”
“打水漂就是要掌握角度和力道。玩多了就惯了。”付明远心不在焉的答道。一看这关水湖,就想到了昨晚……
他摇了摇头。
我现在修为不错,放下个人感情,无论如何我也不是书里的人,付诸感情也等于浪费时间,好好完成任务,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